文豪野犬beast
衍生同人
織田作之助×太宰治
OOC預警
各種片面資訊摻合+妄想產物,海量出現原作片段
連續幾天狂敲了含歌詞1.6w+(本來應該只有1w初不小心又加了其他角色就一路飆到1.6w+了)
BGM參照初音ミク『オレンジ』花たん歌ってみた
(本篇為本人第一次寫織太並以此首歌為mad想像去描寫,歌詞只引用日文,並未全部引用,中文參照請網頁查詢)
(第一次的織太狂想,由於本人為本篇(指文豪野犬主線漫畫)漫畫黨,動畫、beast漫畫與多數小說劇情尚未補齊,涉及網頁上捏他的beast真人版電影特典《撿到太宰的日子》極少部分內容則以我的私設補充,如若日後翻閱了正篇再更改片段的可能性是有的)

 
オレンジ‧Orange
 



君のいる世界で笑ったこと、
君の見る未来を恨んだこと、
君の声、温もり、態度、愛のすべてが……



  忽然闖進腦內的記憶過於龐大,就算是長年腦內運轉大量情報、算計敵己雙方一切策略如他,都由於其內容的過多與雜亂而站不住腳,他甚至頭一歪隨地嘔吐了起來──天旋地轉,即便是曾經體驗過的一切自殺行為都沒有如今的狀態還要不適──這對一個年僅16歲的少年來說,堪稱殘忍,因為那些所謂的內容,都是透過書接觸到的、其他世界──包含書外那個真正的世界的自己的一切記憶。


  『織田作(O-Da-Sa-Ku)~~』
  他不曾聽過自己發出那樣甜膩、充滿對誰依賴的聲音,那個明顯比他還要年長的紅髮男人,就這樣轉過頭,輕輕地又或者說蠻不在乎地回答了一聲『嗯』卻足以令他的心跳快上幾拍。
  原來他也曾能夠那樣由衷地笑,彷彿存活於世的一切意義都在那個人身上,他的一切自殺未遂原來都是為了見到那個人一樣。

  換作是平常的他一定是嗤之以鼻地「哼」一聲,然後繼續百般無賴地在這個世界尋求一個真正讓他死去的地方吧──但如今這股湧上鼻腔、眼眶的痠麻感是怎麼回事呢?他突然很想哭、想大喊、想不顧一切跑向前……

  【迴盪在空曠的洋房宴會廳的,是自己大喊著摯友名字的聲音,回想起來那聲呼喊充滿了痛楚,淹沒了他一切感官的劇烈疼痛順著血液遊走了全身,被撕裂般的、被擰住扭轉般的、被重擊一般的、幾乎要把他滅頂一般的巨痛,使得他開口也擠不出其他話語,只能看著自己懷裡的人的氣息逐漸微弱。】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地方能填補你的孤獨,你將永遠在黑暗之中徘迴。』
  ──讓我從這個氧化世界的夢裡醒過來吧。

  那成了他每一個入眠後的惡夢,沒有改變。



  他大概花了一天、或者更多的時間,詳細也記不清楚了,但他整理好了那股超脫世界的龐大記憶與認知。
  他、嚴格說來是他所在的這個世界,不過只是“書”中千萬可能性的其中一個,而“書”外有一個主世界的“他”‧太宰治,一個脫離了港口黑手黨,藉著兩年的時間洗白一切過去轉而踏入武裝偵探社的組織的,自殺愛好者,不對,是“自殺未遂”愛好者。
  ──同時也是在18歲時痛失摯友‧織田作之助的太宰治

  太宰重新確認了一下現在的自己,他已經16歲了,就快遇到織田作之助了──在已經接觸了世界真相以及主世界的自己的記憶之後,太宰認為自己有必要好好思考他接下來的行事方針……

  為什麼他需要這樣做呢?他繼續維持他一貫的厭世、自殺的行徑不就好了?
  可是腦海中閃過了那張可以說不是整理得太過潔淨的儀容、勝過日落時海天交錯的那抹艷紅的頭髮,以及那雙似乎沉著什麼藍色雙眸,太宰治一時有些激動,他設想了他還不曾有過的體驗──在酒吧‧Lupin裡和織田作之助以及坂口安吾一起飲酒吃罐頭,又或者是分享了自己一大堆堪稱無厘頭的自殺手段後得到的平淡回應與無奈吐槽……以及最初的最初,織田作之助撿到“他”後長達一個月的同居生活──細細品嘗過美好之後,又有誰能夠忍受平淡到近乎苦澀形同嚼蠟的生活呢?
  太宰咬住了下唇,乾脆地咬破了任血流了下來,直到他發現刺痛的時候最早留下的血只剩下乾在蒼白下巴上的紅褐色痕跡,再被新的血跡重新覆蓋過。


  『到救人的那邊去吧!』
  ──距離那句話的到來,還來得及。



  他再次倒到那人的房門前,他曾那樣緊張,都差點要露餡了,他還是忍著像另一個一樣嘗試掙扎,卻在夜深人靜時偷偷關注著那個人的睡臉。然而這次他不敢待上一個月,他感覺多待一天,他都會把自己沉浸在那溫柔緩和的懷抱裡,從而再次將那個人的性命丟掉。於是他偷偷溜走了。

  『我一開始就知道了……凡是不希望失去的事物必定還是會失去。值得追求的事物,總是在得到的瞬間就會消失,沒有什麼值得延長痛苦的人生去追求。』
  ──那個這麼說道,就跟後來那張三人合影一樣,成了某種一語成讖的詛咒。


  18歲的太宰選擇只帶走銀時,他早已經設想好四年半後的未來裡,讓芥川得以成長的人就如另一個所言那般,只會是“進了武裝偵探社”的織田作了。
  太宰看少女從原本的茫然到順從,那是決定收回從不會再歸來的某人背影的視線,要與他這樣看上去鐵定相當危險的陌生人離開原地,去過嶄新的生活。太宰妥貼安排好了,把少女養在自己身邊成為秘書,杜絕少女原先可能會遭遇到的那些危險,甚至以此作為未來勾引芥川行動的餌。可是僅此這些是不夠的,他還需要找到那頭還不受控的白虎。

  而不久以後,港口黑手黨遭遇了“Mimic”的襲擊,排除萬難解決了其首領安德烈紀德以後,他‧太宰治,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新任首領。

  某天夜裡,他換上了黑色的短斗篷和帽子,把自己臉上的繃帶拿掉,壓低了帽簷,在深夜裡奔到那個出來尋找他的人面前,刻意偽裝自己、調整聲線,僅僅是為了告訴那個人:如果迷惘,就去到武裝偵探社吧。

  ──『到救人的那邊去吧!』
  「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

  「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人呢。」
  晚風似乎刮痛了他的眼,在一片黑暗中只有路燈下那開始有了希望與方向的沙色風衣的背影中,太宰升起了開口喊他的衝動。
  「織田──」
  作的音節還沒發完全,一旁鐵軌上呼嘯而過的列車的聲響震耳欲聾,那個人的背影就像那日晴朗的天空下,任憑“自己”如何大喊都沒有停下腳步的背影,他甚至連手都沒有抬起來,僅僅只是咬住自己的下唇。

  ──是的呢,我其實沒有那個資格呢。



  『呀、織田作──』
  那是風和日麗的某一天下午,太宰在街上“巧遇”了織田作之助
  『啊,是太宰啊。』
  織田作顯然是剛從一項跑腿任務中結束──太宰剛好也是,他幫他那個追著蘿莉滿街跑的首領擺平一個新興小組織的挑釁後,像往常一樣披著黑色大衣走在街上,見到了織田作‧黑手黨裡比底層更底層的人員‧之助。
  『我想你一定有空陪我走走的吧。』
  『嗯。』
  反正也沒事了──太宰想織田作一定是這麼想的吧,笑著上前,隨意勾起織田作的手臂走了一陣子。
  大熱天的披著黑色大衣還身著整套西裝的少年外加一個同樣穿了風衣和襯衫的成年男子,迥異的組合,給不少路人帶來疑惑,但太宰深知這其中還是有一些明明知道他是港口黑手黨的某個大人物而在旁邊虎視眈眈著的人們呢……
  太宰笑了笑。
  『怎麼了?』被太宰親暱地勾著手走的織田作只是轉頭問了身旁略顯矮小的少年。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滑稽而已,想跟蹤我卻這麼彆腳,沒事的,等等把他們引到小巷子裡解決吧。』
  太宰瞇起那沒被繃帶包住的左眼,語氣似是愉悅又像是感到無聊。
  於是他們在小巷子裡放倒四個路邊小混混後,太宰又拉著織田作跑離開現場了。


  『你知道嗎織田作?』
  他們乘著風在河堤邊奔跑著。
  『什麼?』
  『我還沒試過臥軌自殺喲!』
  『……那會造成車掌和乘客們的困擾。』
  織田作的聲音聽起來似是充滿無奈,並沒有嚴厲制止他的自殺行為。
  『那我就這樣從這邊滾到河裡就不會有人困擾啦!』
  說完,太宰就鬆開了手,往旁邊一傾就準備倒下去與水泥地、草皮來個親密接觸──可是一隻手穩健地拉住了太宰的臂膀,直接讓人像釘子一樣直立式釘回原地。
  『你會永遠來拉住我嗎?』
  太宰凝視著眼前的織田作問出口。
  『……』
  織田作默不作聲,接著嘆了一口氣──
  『我無法保證我可以一直在你身邊,拉住你。』
  『至少我知道,只要織田作在我身邊,就會來拉住我的。』
  『啊啊。』
  織田作像是給予了承諾,平淡的語氣就像在Lupin裡聽太宰講過任何對組織的抱怨、對自殺未遂的憤怒那樣,雲淡風輕,如同風吹就會散去那般。

  ──『織田作!』
  那天,反而是太宰伸出去的手,沒有拉到織田作之助。



  「!」
  那個人在懷裡逐漸冰冷的溫度彷彿才剛經歷過,太宰醒來的時候手舉地高高的,眼前什麼也沒有,就只是空氣而已。



代わりなんてないって、特別だって
許し合えた日も
もう二人に明日がないことも
ただ、ずっと。そう、ずっと 隠してしまおう。



  或許後悔了,並沒有認真地告訴過織田作,“對我來說你很重要”這件事,僅僅只是依賴著在那個人身邊的空氣就能讓感到有趣,他也許可以稱之為“喜歡”──可能就跟他對自殺、蟹肉罐的那種程度的喜愛……不是的,明知道超過了,卻無視了而已。

  就連如今他一步步邁向終點的計畫一樣,全部埋藏起來,在這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世界裡。

  他知道的,沒有太宰治的日子,織田作更像是個普通人那樣過日子,可以與孩子們沒有生死顧慮地歡笑著,可以在喝了咖啡吃了咖哩飯後,悠閒地在桌子前提筆寫下一個個的字,逐漸串連成文章。
  太宰想保護這樣的平凡幸福,儘管這從來都不會屬於他。



ずっと来るはずない君との日を願ったこと 鍵かけて


  偶爾他會甩開黑手黨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們,獨自出走,他悄聲地來到了不會有任何人等他的酒吧Lupin,在老闆些許訝異的眼光裡隨意在吧檯落座,點了酒與蟹肉罐頭──老闆把酒杯推到他眼前時,他也只是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冰塊,偶爾會發出敲擊玻璃杯的清脆聲響,在僅僅只有老闆與他兩人的空間裡顯得特別大聲。

  「我當上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了呢……你會怎麼想呢?」
  「我試著研發出硬豆腐了,切片沾醬油是真的很好吃呢……哪天你也一定要吃吃看啊。」
  「我還沒處理過未爆彈,等我遇到了一定會跟你說的!」

  「啊啊,織田作……」

  他也只敢對著酒杯、還有沒打開的蟹肉罐頭,在老闆努力忽視的眼神之中,喃喃自語著。


  因為太宰想等來的人,一個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誰も満たされないよりも 望んだ最後だけを温める
怖い夢を見ただけの私に そうであったように
許すだけでも、耐え抜くだけでも
ただ、きっと。そう、きっと 誰も変われないこと
傷つけない弱さが生きられないほど 大きく育ったの



  計劃逐漸接近尾聲了。
  自從那日以來,他只要閉上眼就會看到的夕陽西斜之中那個人倒在懷裡的畫面。他選擇不要睡覺,除非身體直接無法承受而昏厥,否則不願以個人意志進入睡眠──這樣就可以從那個人與他訣別的畫面中逃離。
  可是太宰覺得累了。
  他想對織田作大喊他好累呀,他想在那個人身邊說上更多的話,被那個人關切。
  他好好地忍下來了。
  他不只忍下來,他已經投出了那封信,只要把芥川引來港黑的大樓,只要他在樓頂和中島對戰並分出勝負,他就可以正式踏入計畫的第五階段了。

  「真好呀,我期待已久的一天總算來了。」




歳月が巡って 声を辿って また生まれ変わったら
真っ先に君に会いに行こう



  青年手裡的菸就這麼掉到了地上,垂下的手撥開了太宰右眼上的繃帶。
  太宰只是懷抱著永遠沉默的織田作,跪坐在地上,任憑夕照的光芒撒到他們身上後又逐漸趨向黑暗。
  那彷彿就是對他年少輕狂的一句妄語落下的天罰,他對此無比悔恨,時間卻是怎樣也無法重來了。

  懷抱著這重不甘、後悔、憎恨,恍若轉世一般地,於是太宰治在酒吧裡等著那個人的到來。

  「呀~好久不見啊,『織田作』。」
  僅只“現在”讓我喊喊吧,畢竟今天以前、今天以後都沒有也不會有機會了。
  「好久不見?我們見過面嗎?」
  「沒有喔,我們這是初次見面。」
  ──儘管這是“這裡的我們”的重逢。



愛していました
最後まで、この日まで
それでも終わりにするのは私なのですか



  從看到槍開始他心底的碎片又增添了更多裂痕。面對來自那個人赤裸裸的懷疑,他脫口而出的是「不是想做首領才去當的。是真的。」太宰突然發現自己在織田作面前,只是個被誤會做了壞事而急於解釋的孩子而已──一瞬間他想笑自己,僵著的嘴角在那個人又握緊手槍後垂了下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你設下陷阱的。」

  又有幾句真心話能夠對這個人吐出口?可是對方又能接受幾句呢?

  「這個世界只是無數世界中的其中一個哦。然後在別的──本來的世界,我和你是朋友。在這個酒吧喝著酒,聊些無聊的話打發時間。」

  那些畫面一點一滴地被我框起,掛在了蒼白的牆面上──在那雙似是相信了卻又將懷疑與厭惡投射過來的視線裡崩解。

  「織田作,你聽我說,我是……」
  「不要叫我織田作!沒有理由讓敵人這樣稱呼我!」

  他彷彿聽到碎片全數啪嚓地碎了一地,再也沒有拼接回去的可能性。
  呼吸急促起來,像是過度呼吸症的人發作了一樣,太宰努力不想移開對織田作的凝視,想開口說什麼,才發現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明明、明明他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保護這個──眼前的“他”唯一還活著可以平靜地繼續寫小說的世界。

  ──啊啊,原來那份溫暖從來不屬於過我。

  「叫你到這裡來,是為了最後和你說聲再見的。」
  太宰重新看向織田作,對方存疑的眼神依舊盯著他不放。
  「有可以說再見的對象的人生,是不錯的人生。若對方有能為那樣的再見感到悲傷,就更不用說了。不是嗎?」
  太宰想他應該是笑著道別的吧?至少對方存疑的眼神隨著他的話語轉化為一種認同。
  「我要走了。」
  太宰起身,他看著那仍然對著自己的槍口,又看向了織田作,開口:
  「想開槍的話就開吧。但如果允許我的任性請求的話,能至少忍著不要在這家店裡開槍嗎?至少在別的地方,在哪里都無所謂。」
  至少讓這裡仍然是一塊瑰麗的地方,能夠在他灰暗的人生裡繼續閃耀著它的色彩。
  織田作默默地把槍收進了懷裡。
  「謝謝。」
  太宰轉向門口,笑著和身後的人,說了聲「再見,織田作。」
  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回去那個第五階段的最終場所,去迎接分配給自己的最終結尾。



君の幸せな未来を、ただ、願ってる。

君のいる世界で笑ったこと、
君の見る未来を恨んだこと、
君の声、温もり、態度、愛のすべてに……

さよなら。



  「給你們一個忠告吧。剛才說的內容,不要對任何人說。知道的人就只有你們兩個。若是三人以上同時知道了,世界就會變得不安定,在『書』被使用之前,世界就會被毀滅的可能性就會提高。所以……交給你們了。」
  太宰一邊向未來新生的“雙黑”交代遺言,一邊向後將一隻腳往大樓邊緣外的空中踏出。
  不管中島敦對他的挽留,太宰只是繼續述說:
  「終於來到計畫最後的第五階段了呢……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就像是即將回到故鄉一樣的感覺。」
  「黑衣男,你為何要如此執著於這個世界?」
  是啊,為什麼呢?
  太宰看了看在這裡沒有受過他摧殘的芥川──
  「說的也對呢……即使這個世界消失了也無妨──其他可能世界裡的我說不定會這樣說呢。」
  他攤開雙手又繼續說道──
  「但是呢,這裡是唯一一個他能活著寫小說的世界,我不可能讓這樣的世界消失的。」
  在無數次失去與別離之後,他唯一能緊緊握住的只有這裡了。

  ──『人類是為了拯救自己而活。在死前便會明白這一點。』
  ──說得真是沒錯呀,織田作。我這一切都是為了……


  啊啊,這是我獻給你唯一贖罪的方式,我唯一的祝福。

  「啊啊──這期待已久的結局我真的是迫不及待了……」

  所以請你繼續朝著你充滿光芒的道路前行吧。

  「但是有點遺憾啊,織田作……」

  你一定可以寫出最棒的小說,而且一本又一本地一直寫下去。

  「我看不到你親筆寫的小說了……」


  我曾在你仍生存的世界裡放肆歡笑
  我一度憎恨著你看到的只剩下我的向光的未來

  我在你仍生存著的世界裡笑著往後一仰
  我一度怨恨著仍舊無法看到你出版的小說的我的既定未來

  你喊我名字的聲音
  你拉住我的手傳遞而來的溫度──手槍指向我的溫度──
  你對我的關切──猜疑──
  還有不管哪個我對你的……
  全部都……
  啊啊,永別了──













  「太宰──!!」
  他彷彿在呼嘯的風聲中產生了不該有的幻聽──來自織田作之助的呼喊聲。
  「為什麼織田作會……」
  太宰的手被那個長年拿槍都長了繭的手掌緊緊握住了。
  從大樓邊緣探出頭的,是那頭勝過夕陽西下海天交際的那抹紅,還有似乎沉著什麼在裡面的蔚藍雙眼──織田作之助看起來似乎比又一次自殺未遂的太宰還要慌張。
  「我都知道了。」
  「什……你什麼都不知道!快放手!」
  對於織田作像是咬著牙說出口的肯定,太宰驚慌起來,試圖掙脫開手。

  ──快忘掉吧!我不能連這個世界都……

  「快放手!不然就連這個世界都會……」
  「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太宰!我會拉住你的!」
  ──『至少我知道,只要織田作在我身邊,就會來拉住我的。』
  「織田作……」
  臉上的繃帶在他墜落的時候被風鬆開了,就這麼被風捲走,留下了那對鳶色的眼眸終於映入了光芒。
  「一切都可以一起面對!他們有我們!你還有我!」
  織田作的話語劃開了狂風,直擊了太宰治的耳朵甚至心靈。

  他究竟是哪裡計算錯了呢?
  而織田作又是從何時何處得知真相的呢?
  相隔不到幾個小時之前他告訴織田作他們可能在別的平行世界裡是好友時,分明還是不信任他的。

  為何他如今這麼想落淚呢?


  「活下去吧,太宰,『我們一起』。」

  太宰鬆開了一切掙扎,任憑織田作費力地將他拉上屋頂。在中島投射過來“太好了”的眼神以及芥川疑惑的眼神交錯之中,太宰被織田作緊緊抱在懷裡。

  「織田作,如果我不死的話,織田作就會……」
  悶在織田作懷裡的太宰,剩下的話全被織田作的吻堵了回去。

  「沒事了,沒事的,太宰。」
  織田作鬆開了太宰的唇後又將人按回自己懷裡,低頭附在太宰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安撫著。
  「我不會輕易去死的,太宰。」
  「織田作……織田作!織田作!織田作!」
  太宰放開了一切隱忍,用盡全力嘶吼著懷抱自己的人的名字,由開始喊的愛稱。淚水從他的眼角溢出浸濕了織田作的襯衫,而織田作只是抬手一遍又一遍撫摸過太宰的頭,說:「我在。」

  他未曾像個孩子過。
  僅僅只在那個人面前袒露胸懷,也僅只一次,是在道別的時刻。
  如今,太宰終於剝下了所有纏繞在身上的繃帶,毫無隱藏地發洩自己的心情,在織田作的懷裡,在還活著並且成為“織田作”的織田作之助的懷裡。
  而他──太宰治,活了下來。


  夜幕低垂,在大樓邊緣摟抱著的兩人,聲音逐漸低微,織田作懷裡的人的身軀不再抖動、緊抓織田作後背的手也垂了下來,織田作低頭查探,太宰閉著雙眼,呼吸勻稱交替著,應該是睡著了──這是太宰此生為數不多的安眠,彷彿放下了一切、依偎在令人安心的臂膀中睡著了。

  「織田先生?」 「太宰先生?」
  不遠處的芥川和中島滿心疑惑地看著本不該如此熟稔的二人,而織田作聞聲只是抬頭看向他們,然後放低手、讓懷裡的人順著被輕輕平放在地上,接著織田作站起身又彎下腰,將熟睡的太宰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來。
  「我想先帶他回家,這裡就先交給你們了。」
  語畢,織田作就抱著太宰離開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覚えていますか、初めて会ったことも
君の噓も、甘えも、弱さも、流してゆくような
この朝焼けで あの日のように君はまた
素敵に変わってゆく

愛を歌った 大地を蹴った
今、「最低だ」って殺した最後
不完全だって不確かになって
ほら蹴っ飛ばして、ないや
歳月が巡って 声を辿って また生まれ変わったら
真っ先に君に会いに行こう



  太宰治轉身離開Lupin以後,織田作之助還咀嚼著剛才不到半小時內,那個足以壟罩橫濱的黑夜‧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太宰治,對他的一切態度和話語。
  從最初像是孩子一般的天真單純,到後來瀕臨崩潰的小心翼翼,儘管他一直抱持著猜忌,但直至對方已經離開的現在──
  “天衣無縫”都未曾發動過。

  太宰治並沒有要危害他的意思,是真的。

  正當織田作之助準備從椅子站起來時,視線從桌面掃過去,恍惚間他看到吧檯桌上有一張他與太宰和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的合照,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可是他卻清晰記得相片上的他們三個人臉上有著相處融洽的笑。

  「安吾?……太宰?」

  那個瞬間,排山倒海的記憶湧進了腦海。
  他撿到繃帶少年的那一天,被少年邀請進了港口黑手黨,與少年出任務後結識了安吾還一人一邊抓起安吾的手,與少年在酒吧裡有說有笑,聽少年講過的話而不曾抱有任何懷疑,與少年一起吃著咖哩,看著少年走向槍口,還有他重拾槍枝與敵人對峙時想起的悔恨……

  那時的織田作之助後悔著,不曾提起勇氣踏進太宰治的心裡,沒有好好跟太宰治告別。

  『有可以說再見的對象的人生,是不錯的人生。若對方有能為那樣的再見感到悲傷,就更不用說了。不是嗎?』

  織田作離開位置時撞到了旁邊的椅子,卻依然毫不猶豫地邁開步伐,跑出了Lupin。
  當然,外面早已沒有了剛才那個黑色大衣裹著的清瘦身影。
  織田作跑到路上攔了台車打算直奔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他來到港黑大樓時,守衛零散,不清楚是因為都去面對芥川他們了,還是因為“他打從一開始就不被太宰所防範”,他就這樣順利的進到大樓內部,但又因為大樓內的混亂,他繞了好久才跑到了樓頂,織田作抬頭看到的剛好是太宰身上那件大衣的衣襬和紅色圍巾飄揚起來──

  「太宰──!!」
  他飛撲了過去,趴到大樓的邊緣,伸手抓住了那不久前才對他求援卻被他狠心拒絕的手。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地方能填補你的孤獨,你將永遠在黑暗之中徘迴。』
  腦裡迴盪著另一個給太宰治的遺言。
  『到救人的那邊去吧!』
  於是逼得手裡的青年從年少的時候就已經為自己制定好了再也跨不出黑暗的結局。

  「快放手!」
  他看到了太宰的臉上浮現恐懼,就像那日夕照下擁著他不知所措的少年

  「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太宰!我會拉住你的!」
  ──『至少我知道,只要織田作在我身邊,就會來拉住我的。』
  他想起了這句話,被另一個他遺忘的這句話,就連太宰治自己都沒曾發現的求救訊號。
  「織田作……」
  太宰臉上的繃帶在其墜落的時候被風鬆開了,就這麼被風捲走,留下了那對鳶色的眼眸終於有了光芒。
  「一切都可以一起面對!他們有我們!你還有我!」
  不管是港口黑手黨還是武裝偵探社,甚至以後可能會遭遇的其他異能組織,他都可以陪太宰治去面對,而他們可以一起成為芥川他們那些少年的後盾──而不是選擇犧牲誰,才能夠得到的安穩。

  「活下去吧,太宰,『我們一起』。」
  他看到太宰泫然欲泣的模樣,然後織田作發現太宰不再掙扎了,於是他奮力把太宰拉了上來。彷彿失而復得的人是織田作一樣,他把太宰治抱在懷裡。

  他長達二十多年的人生裡,不曾想過情愛,他從小就只是為了溫飽到處工作,大至殺人小至送信,卻不想他一直是個無法無視那些孩子受苦的大人,所以他救助了受傷倒在他房門外的太宰治,在龍頭戰爭後主動收養了那5個孤兒。
  但太宰治跟那幾個孩子是不一樣的,他們是好朋友,就像太宰治總是說著因為他的有趣所以才會喜歡待在他身邊,或許在最早他就已經被壟罩著太宰的孤獨與黑暗所吸引,可以的話,就算一直不把目光移開也沒有問題。

  他想,他是愛上那個被世界孤立起來的少年了吧。


  「織田作,如果我不死的話,織田作就會……」
  所以當悶在懷裡的太宰繼續說著自我傷害的話時,織田作用吻堵住了對方。

  「沒事了,沒事的,太宰。」
  織田作鬆開了太宰的唇後又將人按回自己懷裡,低頭附在太宰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安撫著。
  「我不會輕易去死的,太宰。」
  「織田作……織田作!織田作!織田作!」
  太宰終於放開了一切隱忍,似乎是用盡全力嘶吼著他的名字,那是從太宰開始喊的愛稱。淚水浸濕了織田作的襯衫,而織田作只是抬手一遍又一遍撫摸過太宰的頭,說:「我在。」

  他想,這個太宰大概未曾像個孩子,因為他記憶中那個孩子雖然孤獨,至少還有Lupin,而懷裡的太宰卻是抱持著那些畫面獨自一人挺到現在。
  或許,僅只一次,在與他道別的時刻,太宰曾向他求援,卻被他拒之千里。
  如今,太宰終於剝下了所有纏繞在身上的繃帶,毫無隱藏地發洩自己的一切情緒,在他的懷裡,在還活著並且成為“織田作”的織田作之助的懷裡。
  而太宰治,活了下來。



  把人抱回自己的住處後,他將人安頓到床上,仔細看著那狀似安詳的睡顏。
  蒼白的臉上,那眼眶下的濃重黑眼圈那麼突兀,而他在Lupin時卻沒有發現。
  仔細就能發現,幾個小時前等待著與他抉別的太宰,聲音在微微顫抖,眼神從依戀轉化為悲慟,卻仍然固執地不肯落淚,留給了他的是微笑與瘦弱的背影。織田作想起看過另一個太宰,絲毫沒有猶豫朝敵人的槍口走去時,笑著說『來啊!讓我從這個氧化世界的夢裡醒來吧!』的那個時候,心臟劇烈疼痛著,一定是從那時起就已經知道了吧?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人,這世上再也沒有誰比太宰治還要孤獨。

  明知如此,還是背向太宰朝著末路而去了。

  『人類是為了拯救自己而活。在死前便會明白這一點。』
  織田作想起了朝他跑來的太宰治的表情
  那個他在讀了小說、停止殺人以後不斷思考的這句話,死前確實領悟到了。
  那麼太宰呢?
  在說『去到救人的那邊吧』以後的太宰呢?是照所言向著光明而去,還是繼續留在暴力與血腥之中?他無從得知。他只知道,如今床上昏睡的青年,頂著另一個太宰治的記憶在這裡,置身於黑暗之中看向光明。




  「為什麼織田作會來救我?你知道了多少?」
  織田作看向床上的青年,那雙如今映著光輝的眼正凝視著自己。
  「我……我得到了你所謂『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我』的所有記憶。」
  那種體驗至今想起還是非常奇妙,他莫名擁有了兩份人生的記憶,而且都屬於“織田作之助”的,差別就在於──是否“認識”太宰治與23歲是否死亡。
  「你就不怕那也是異能嗎?這麼剛好就在我跟你說完話以後,你就有了記憶?」
  床上的太宰一臉平靜地問著,可是織田作沒有聽漏那話語中微微的顫抖。
  「可你沒跟我提過安吾。」
  對於織田作的回答,太宰一陣沉默,閉上雙眼似是沉思了一會,又緩緩睜開:
  「是嗎?就這樣?」
  床上的人看上去似是還有些緊張,小心翼翼地不多透露出什麼,試探一般詢問著。
  「光是這樣,我才發現原來你一直以來都想幫助我,還有芥川他們。」
  織田作把手伸向床上那個人原本包著繃帶的左眼,輕輕撫摸。
  「辛苦你了,太宰。」
  織田作眼底的擔憂與感謝傳達給了太宰。

  ──啊,真的是織田作呢。
  ──還是一樣那麼耿直,不管我說了或做了多荒謬的事,都可以這樣平靜地回應我。

  「……對啊,這些都只能我自己做,好辛苦呀。」
  本來差點脫口的話被擠兌成抱怨,語氣裡卻帶了一絲撒嬌的成分。
  「跟幾年前我撿到你那時一樣瘦小,而且除了身上的傷還有黑眼圈,你都沒有好好吃飯睡覺嗎?」
  織田作眼底升起了不認同,太宰治總是這麼苛刻自身,仍舊每天想著向死亡靠攏。
  「你發現啦?」
  太宰只是無奈地笑了。
  「嗯,一來是因為另一個世界的我們的記憶,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繃帶君,我想起了繃帶君,你沒什麼變,是我先入為主了才沒注意到。」
  六年前,他曾經也一樣在房外撿到一個滿身傷痕的少年,繃帶幾乎把他嬌小的身軀包得密不透風,只留下了半邊側臉和四肢的指節,然後隔天就不見蹤影了。

  「啊,『好人君』也是你吧?」
  織田作想想覺得這樣就合理了。
  那個“好人君”就彷彿當初的鬍子大叔──夏目漱石──一般,在他人生道路的岔路上,為他指引了方向。
  正因為當初的少年未給他任何發動天衣無縫的機會,他才會忽略掉幾年後遇到的其實根本都是同一個人,太宰治精湛絕倫的演出,把“太宰治”本人覆蓋掉。

  「嗯,是我。為了不要再讓你加入港口黑手黨,所以我就……」
  「當時我找上偵探社時,亂步和社長還說我曾經的身分還是需要花時間處理,直到兩年前我才正式接受測驗、加入偵探社。」
  「嗯,我知道。」
  從“初遇”至今的所有關於織田作之助的事,太宰都知道。
  「嗯,不愧是你。」
  織田作認同地說著,同時不忘揉亂太宰那本就蓬鬆的捲髮。
  「……這個時候應該吐槽啦,笨蛋。」
  太宰看上去像是含著淚笑了。

  「那……所以我真的還能喊你『織田作』嗎?」
  太宰從被子中伸出手,拉住還搭在自己頭上的織田作的袖子一角,請求一般地問著。
  ──『不要叫我織田作!沒有理由讓敵人這樣稱呼我!』
  「啊啊。」
  織田作點了點頭,沉默了幾秒,面有難色地開口;
  「抱歉,那個時候你快哭了。」
  綜合那些“回憶”,織田作想,太宰那時候心一定很痛吧?
  對著那張充滿歉意的臉龐,太宰回以詫異一般的表情,隨後微微將頭轉向一旁,嘟囔一般開口:
  「才沒有呢,我又不是愛哭鬼。」
  「嗯。但想哭的話,可以哭的,我會陪你。」
  織田作起身,彎下腰,朝太宰額頭上落吻,如此自然而然又充滿了安慰的意味──可是太宰活像大受震驚一般僵直身軀,臉上光速燒起酡紅。
  「太宰?」
  織田作突然覺得有點可愛。
  「織、田、作……?我就想問你,為什麼是『吻』?」
  太宰如機械運轉一般一頓一頓的轉過頭來,重新面對織田作,同時心裡又腹誹著:天啊為什麼我要這麼緊張難道我是情竇初開的16歲少女嗎?
  「嗯,因為我『喜歡』你啊。」

  ──嗯?為什麼會用好像“我要去吃咖哩”一般自然而然的態度告白啊?
  ──再說了你不是才拿到另一個你的記憶幾個小時嗎?怎麼會馬上接受了我並且說喜歡我啊?
  ──不對我好像沒有資格這麼想我也是拿到記憶以後就瘋狂……
  ──等等所以說那個織田作喜歡那個我囉?
  太宰不斷在內心碎念著織田作但表面上很沉默,不過織田作覺得此時太宰臉上的表情變換過於迅速且豐富,織田作想:這才是,應該出現在這張臉上的模樣。

  所以?
  「雖然另外一個我總說著『要和美女殉情』,但其實一次都沒有過喔。」
  太宰小小聲地說著文不答題的話。
  「嗯。」
  「那個……真的可以嗎?」
  太宰繼續跳脫話題般問著。
  「可以什麼?」
  織田作一時想不通。
  「……」
  太宰抿緊唇線,雙眼眉頭皺到一起,眼神左右游移,糾結了好一會,才終於又緩緩開口;
  「我真的可以接受你的喜歡同時喜歡你嗎?」
  太宰‧身心年齡不符‧情竇初開少女‧治終於一口氣問完,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雙手遮住臉,從指縫偷看織田作的反應。

  「嗯。」
  回應太宰的,是被拉開雙手後超大特寫的織田作的臉,以及此生第二個落在“唇”上的親吻。











後話:





  前一晚目睹自己的首領老大被敵方偵探抱離開港黑本部大樓的中島敦,在現場維持了石像好一段時間,直到芥川又喊了他幾聲人虎,他才回過神來看過去──對方似乎有些不情願地伸出手,要拉他一把的樣子。

  「在下只是覺得我們之間的勝負了結了,現在沒有敵對的必要。」

  「是嗎?」

  中島恍惚間想著,他的太宰先生是這樣希望的嗎?
  從那衝擊性的話之中,太宰是想要他們兩個緊密合作的,所以才會有如今的安排……
  但他還是,他還是想跟著太宰先生……

  直到他們兩個幾乎是互相攙扶回到大樓內後,只看到一群黑衣人員在收拾殘局一般跑著,從旁走出來的身影讓芥川瞪大了雙眼──

  「銀小姐。」
  「你還好嗎?敦先生。」
  面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中島,芥川銀也同樣是拿捏著同事的距離加上稱謂,畢竟同樣是嚮往著“那個孤獨的人”的下屬,銀對中島抱持著擔憂,以及同情。
  啊啊,那個孤獨的人最終還是拋下他們了。

  「銀……」
  芥川艱難地開口,好不容易他尋找已久的妹妹才轉過頭來看向他。

  「哥哥,就這樣把敦先生帶走吧,我知道你的同伴已經帶走了鏡花小姐。就如同首領所希望的,你們離開這裡吧。」
  「銀!在下……」
  「哥哥,我說過的,我不能待在你的身邊,請容我不能跟你走。」
  銀繼續站在離芥川和中島幾公尺外的距離,話語上的肯定帶了請求的意味──芥川停在原地,抬起來的手最後還是垂了下去。

  「在下會繼續做給你看的,在下不是『惡』那邊的人,在下會繼續在偵探社,接受委託、幫助有困難的人,『不會再貿然殺任何一個人』,在下會證明給所有人看的。」
  於是芥川拉著中島,頭也不回地從銀身旁走過。

  「再見了,哥哥。」
  銀如輕嘆一般的聲響,緩緩飄過芥川的耳朵。




  「所以我說這是怎麼回事?」
  中原中也回到港口黑手黨本部後,才知道了他們的首領──喔不,是前首領跳樓自殺未遂,現已不見蹤影。
  明明知道是被偵探社帶走的,可是尾崎紅葉卻阻止他組織人員去偵探社討人,原因只是──

  『那孩子終於找到自己真正的歸屬了,這樣不好嗎?』

  作為同樣是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的尾崎,資歷遠勝過中原中也,甚至中原也曾在尾崎的隊伍裡待過一段時日,他自然不好對大姊頭的話有什麼反抗。但對於太宰治堪稱莫名其妙的計劃,他頗有怨言。
  近乎是親手把中島敦、泉鏡花交給偵探社一般的操作,還有太宰治的自殺──雖然結果來說不知為何偵探社救了那個令全橫濱忌憚的黑手黨首領──未遂,都令中原中也想拆了太宰治那間首領辦公室幾百次,卻還是沒有動手。
  「中也君,『首領』有交代過我後續處置,我想是時候該帶你去見見『那個人』了。」
  尾崎和服的袖子輕輕甩動過,然後在中原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門口。
  「等什麼呢,走吧。」

  「呀……沒想到真的再見到你們了啊,『那孩子』已經走了嗎?」
  「怎麼會……您不是已經……」
  中原中也在被尾崎紅葉繞了不知道多少條彎路後才終於到達的孤兒院裡,看到了幾年前應當身亡的‧前代首領‧森鷗外,震驚得無法言語。
  「那時我被『那孩子』救了一命,所以決定隱居起來,在這裡為了『他』的請求,好好當個『院長』。」
  森鷗外那和藹的表情,令中原中也感受到熟悉,卻也陌生。
  「這件事我當初也是很驚訝呢,我以為太宰在跟我開玩笑……儘管我從來沒看懂那個孩子的真話和玩笑的界線就是了。」
  紅葉笑道。
  「中也君,太宰的前搭檔,有沒有興趣做個人生最大挑戰啊?」
  森鷗外笑著走到了窗前,那片落地窗外是一群孩子歡笑著嬉鬧著的平凡下午。
  「是……?」
  「那孩子,除了是『黑手黨歷來最年輕幹部』,接著還拿到了『黑手黨歷年來最年輕的首領』的頭銜呢。那麼中也君,有沒有興趣繼任『黑手黨歷年來第二年輕的首領』啊?不只是太宰君,我其實也很看好你唷。」
  然後森鷗外回頭看著一臉震驚的中原中也。
  「……啊啊,『第二年輕』就免了……我中原中也謹遵您的託付。」
  中原中也對著森鷗外單膝下跪,一如當初決定要臣服於他的那一天的決心。
  「我一定會幹的比那個青花魚要好的!」

  「還記得我問過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呢。看來你做的挺有聲有色的嘛!」
  中原離開以後,尾崎就跟森鷗外坐在桌邊,共同品嘗著下午茶。
  「『我的眼前有個一心尋死的少年,我想救他,卻無能為力──這種經歷,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不久前,我才對太宰口中的那個少年說過呢。」
  森鷗外喝了一口茶,腦海中那個纏著繃帶的小少年逐漸走遠,跟在其身後的白髮少年回過頭──
  「太宰活了下來了,這真是可喜可賀啊。」
  「可以的話我可不希望他與我們為敵就是了。」
  尾崎攤開手聳聳肩,想起過去與太宰共事的日子,她可是一點都不想站到那個人的對立面呢。




  太宰告訴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的話並不假,然而對於他還活在世上卻沒有任何書可能被不穩定破壞的跡象發生──已經超出計劃一個月後還活著的太宰想著:
  
難道那個“三人以上”是不包含第三人的嗎?所以萬一有四個人知道才會使這個“世界”產生動搖?
  而且看來織田作擁有記憶也不算是知道“書”的人。
  不論如何──
  太宰瞄了一眼緊緊抱著他入睡的織田作,如斯想道:
  『我一定會好好守住的,這次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所以說,我來加入貴偵探社了。」
  一早被投以無以計量震撼彈的國木田獨步,手裡的“理想”直接掉到了地上,其他偵探社的成員──芥川龍之介、谷崎兄妹、與謝野晶子以及宮澤賢治──也都當機在原地,名偵探江戶川亂步則是維持坐在椅子上繼續翹腳在桌上、吃著手裡的零嘴,坐在沙發椅上的中島敦以及泉鏡花則是用“感謝上帝”的眼神看著太宰治……最先回過神的,是勇敢站在太宰面前的黑髮少年‧芥川龍之介,他面對元‧黑衣男
──現在穿的是與織田作之助相似的長版的沙色風衣──與帶著元‧黑衣男來的他的老師‧織田作之助開口道:
  「黑衣男……不,太宰治先生,事到如今在下還有一句話欠著沒說──」
  芥川深深吸了一口氣。
  「謝謝你對舍妹長達四年的照顧,是在下誤會你了,看到銀她站在在下面前的那個瞬間在下才懂了,當初是在下『自己離開她』的,居然還厚臉皮地想要帶她回到在下身邊……從此以後在下一定會繼續一邊當個『好人』,一邊讓銀放心回到在下身邊的。」
  芥川向太宰行禮,對於他的話,偵探社的各位有種感動,雖然再看看那個“前”港口黑手黨最年輕首領又不免覺得令人不安。
  「小銀的話你就放心吧,這些年來我給她的薪水足以把五個偵探社的這棟樓買下來了,再說了小銀她可沒有接手過任何你們所謂的骯髒事,就算她只有一人也能把自己活得很好的。」
  芥川銀在前首領太宰治跳樓──未遂──後,協助幹部之一的尾崎紅葉──在另一個出差的幹部中原中也回來前──重新整頓港口黑手黨以後,就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不見蹤影了。
  這件事不久便傳到了位在偵探社的芥川耳裡,但此時的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只有衝勁、只想蠻幹的少年了,他確實成熟為一個青年,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真正接回他的妹妹。

  「所以說,你就這樣不管港口黑手黨了要來加入我們?你以為我們會接受原本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人加入偵探社嗎?」
  國木田撿起了自己的“理想”放回桌上,推了推眼鏡,嚴肅地看著那個穿上與自己同事織田作之助相近色彩風衣的纖瘦男子。
  要鎮定,我怎麼可以先亂了手腳!
  「啊,就是說嘛!我也這麼想喔!我本來就想過繼續當我的老大就好啦,可是織田作他炙熱地跟我說『太宰,我希望你可以到我身邊來。』這樣令人害羞的告白欸,我怎麼有辦法拒絕嘛……」
  當太宰誇張地演出織田作對他的告白時,織田作只是在一旁沉默,而現場除了名偵探江戶川亂步以外,全員都傻愣在原地動也不動了,彷彿一陣風吹來都能把他們風沙化吹散。
  元‧港口黑手黨突擊部隊隊長與其副手‧中島敦和泉鏡花對於眼前這個嶄新的、活潑到不行的前老大太宰治,有種極其陌生卻又非常欣慰的情緒在心中抗衡,一來是太宰治在他們面前一直都是那樣高深莫測──即是如今也是──且平淡冷漠,下達命令時從來是用那不慍不火的語氣,就算是面對中原中也的咆嘯也只是冷冷一笑地拒他人於千里之外……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這樣地,依賴著別人,笑得如此放鬆。
  而芥川,他也沒想過當初留在他心底的巨大黑影,竟能因為他的老師改變地如此巨大……他想那時太宰臨別前說的話,是真心的,太宰治是真心想保護這個有織田作之助活著的世界。
  至於其他偵探社成員也只是從報告上讀取關於太宰治的資料,僅僅得知對方的手段才能異常高超,才有辦法那樣年輕就接下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位子。

  「我知道你是為了『未來』將發生的一切做鋪陳,但你這個人的腦袋運轉快到我都要追不上了,你到底是怎麼估算到的?」
  一直沉默的名偵探放下了手裡的零嘴汽水,摘下了鼻樑上的眼鏡這麼問著太宰治。
  「很抱歉,詳細原因我不能說呢,就當我會預知未來吧~總之我確實算計了一切,但就我做過的『改動』來看,或許會出現不確定因素呢……」
  太宰淡淡地笑著,身旁的織田作雖然默不作聲,卻往太宰身邊再挪動一步,幾乎要貼在一起了,彷彿是要給他依靠一樣,於是太宰拉大了嘴角的笑。
  「不論如何,我們都是為了『保護』才行動的……你可以讓我一直相信這點吧?」
  「可以唷,我行動的宗旨從來沒有改變。」
  像是打啞謎般的兩位,繼續讓整間偵探社的人霧裡看花,但氣氛上卻稍微改變了,因為這間偵探社的核心──江戶川亂步──都決定要相信太宰治了。
  「反正,你手裡的港口黑手黨雖然那個樣子弄得人心惶惶的,但我都知道,你幫他們把經歷洗地白亮亮的,除去以暴制暴外,做的事都是在保護這個橫濱,既然這樣,我好像也不能多說什麼……再說了,你可是那個種田長官特地來電給社長說要推薦的人欸,我哪可能投反對票呢?」
  對於亂步的話,又再一次給國木田的心裡投下了巨大震撼彈。
  「亂步先生,你是說種田長官?怎麼會……」
  「『這顆未爆彈如果不安在我們這裡,估計過於危險吧。』我是這麼想的。」
  亂步只是平靜地說著。
  「那是……因為我有好好展示我對這個世界的熱愛喔。」
  聽到太宰這樣說的芥川與中島看了過去,彷彿在那高樓強勁的風中有著決絕表情的怪物只是幻影,如今笑著的他也只是一個仍活在這個世上的尋常人而已。
  「既然如此,入社測驗就通過了吧。」
  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向大家宣布著。
  「社長!」
  幾個偵探社的成員朝來人喊了一聲。
  「你不僅拯救了四個孩子的命運,你還讓芥川對你從憎恨轉變為感激,也讓織田露出了更多溫和的表情,還讓亂步同意了你的入社──我想就把你安排在織田身邊一起行動,就可以了。」
  本來從影像之中,福澤彷彿從眼前的青年看到了其前首領森鷗外的影子,但如今親眼見到他,卻覺得──原來有人站在他身邊就能露出柔和的表情呢。
  「哇啊~我這麼輕鬆就能入社了嗎?」
  太宰愉悅地說著。
  輕鬆嗎?國木田忍不住扶額想著,那個一個月前寄來處刑信、在自己的據點裡兩方人馬打得人仰馬翻,他都差點跳樓自殺成功了──那樣的慘狀居然現在只用了“輕鬆”帶過嗎?
  國木田看向太宰治,心裡又止不住對這個人的恐懼與佩服。
  「啊,對了!」
  忽然太宰往與謝野晶子的位置看了過去,與謝野才奇怪這個前港黑首領、現偵探社同事有什麼事要說,結果是──
  「森先生『臨終前』曾託付給我一句話,想對與謝野小姐說唷。」
  「吼?那個人嗎?你說說看。」
  與謝野意外地看著太宰治,同時好奇當初那個不顧一切手段讓她成為“不死天使”的森醫生,到底留給她怎樣的遺言。
  「『很抱歉讓妳留下陰影了。』這樣。」
  「……」
  對於太宰治微笑著歪頭說出口的話,與謝野彷彿看到了那個陰鬱的男人笑著對她這樣說──無所適從、難以釋懷,儘管如此,還是……
  「他居然這麼說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嘛……即使如此,我還是很討厭他呢。」
  太宰治像是在緬懷什麼一般說著。
  「啊啊,我也是。」
  與謝野揚起笑臉認同了太宰的話。
  「既然社長和大家都沒有意見,那我也沒有喔。」
  社裡的鄉村少年‧宮澤賢治只是像平常一樣笑著說道。
  谷崎兄妹互看了一眼。
  「如果哥哥不介意,我當然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喔。」
  直美這麼說著,雙手環著谷崎潤一郎的脖子。
  「我也沒有。」
  谷崎把手搭到了妹妹的手上。
  「雖然我有點意外原來你跟織田先生是這樣的關係……不過這世上感情的事本來就很難說,即便是世俗眼光無法容忍,我對直美也還是……」
  在谷崎開始淘淘不絕自己與妹妹的時候,偵探社內的電話響起來了。
  「喂,我是國木田──」
  國木田接起了電話,開始仔細聆聽電話另一頭的訴求。

  「來案子了,要找走失的貓咪,就交給織田和……新人太宰吧。」
  雖然委派任務給太宰時有些猶豫,但國木田還是壯著膽子把任務交代出去了。畢竟這可是偵探社全員都認同的事,沒問題的。
  「好。」
  織田作允了下來,並走到國木田身邊準備了解一下任務相關情報,其他人也鳥獸散一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處理自己的工作,除了太宰治和中島敦。

  「太宰先生,我……」
  中島敦提起了勇氣走到了太宰面前,他有好多好多話想對眼前這個他的恩人、恩師說,卻始終不敢抬頭。
  「你去見過『新院長』了是吧?」
  「……嗯。只不過我拒絕了留在那裏,雖然在那裏我可能才有辦法直面過去……」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敦君,在與芥川打過以後你終於面對了自己的懦弱,在『那個地方』得到了寄託,然後憑著自己的意志來到了這裡,不是嗎?」
  太宰把手搭到了中島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辦法做到,但會去嘗試的,不管是贖罪也好,還是活下去……我會保護好那裡、保護橫濱,和鏡花、還有大家一起。」
  中島抬起頭來,笑得像個孩子那般純粹。
  「好孩子。」
  「我也會陪敦一起的。」
  鏡花已經默默站到了中島旁邊,牽起了中島的手,堅定地向太宰說道。
  「嗯,就交給妳了。」

  「走吧,太宰。」
  織田作已經和國木田確認過委託人和走失貓咪的資訊了,此時正站在門邊呼喊著太宰。
  「好~~的!織田作!」
  太宰踩著輕快愉悅的步伐走到了織田作身邊,打開門,他們一起從偵探社走了出去,去執行任務。
















  太宰再睜開雙眼時,已經是日落時分了。
  他還靠著身後的石碑,不禁流下了淚水。
  「啊啊,織田作,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書裡的世界』,我們可以得到那樣的Happy Ending的話……」
  太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長風衣的下襬,重新面對那墓碑──刻著S.ODA的摯友的墓碑,說:
  「我今天也會努力去幫助人的,織田作。等待哪一天我再去與你重逢吧,到時候我們還有機會一起喝酒嗎?」

  今天太宰治也一樣伴著夕陽橙紅色的光輝,從摯友身邊離開了。



君のいる世界で笑ったこと、
君の見る未来を恨んだこと、
君の声、温もり、態度、愛のすべてに……

さよなら。










END。


 


FREE TALK:

  有沒有太太可以幫我實現beast織太交織著主世界織太回憶的オレンジ的MAD
  本來只是要結束在織田作救了太宰那邊的!然後就延長到了他們在織田作家裡(我不確定beast線的織田作是住偵探社宿舍還是自己在外面住)互許心意!接著又延長了他們的後續……有點像是補完如果太宰還活著的話大家會怎麼樣的想法。
  ──然後就是最後的最後,主世界宰從織田作的墓碑旁醒過來的畫面。大家有沒有被這邊刀到了其實我真的想過只停在他們一起去任務走出偵探社大門那邊的……忍不住又刀了認真說起來我原本的想法是書世界的太宰的記憶回流到主世界的太宰腦中,用作夢的形式,所以或許不是如果,而是真的也說不定──

  第一次的織太文就寫這麼龐大與沉重真的沒問題嗎?
  我這麼想著,可是我就是想寫一篇織太一起跨過死亡歡笑的場景,想看beast宰被救贖的畫面──
  如果日後還有想法說不定就都是些沙雕向了,我喜歡Q版織太啊♥

  那麼,就先這樣了。


 
水月琳(Saaphire.F.RM)
2022.02.23 (三) 01:52 a.m.
FC2.PIXNET.LOFTER

 
arrow
arrow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水月琳 的頭像
    水月琳

    偽日箱庭

    水月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