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糧300】
24'連續300天更新隨筆挑戰企劃,第19天。
※什麼預警我不說,總之預警,看到第一段大概就能知道了吧。
文豪野犬/織田作之助×太宰治
以我為名的小說
〝以自己的血為墨,將幻想之人的名字寫上一萬次,他就會真實存在。〞
你覺得會這麼相信的愛人很可愛,直到在自己愛人的筆記上,看到密密麻麻的自己的名字。
我是織田作之助,今年27歲,是個路上隨處可見的邁向中年的頹廢大叔。但我其實還有另外兩重身分──
其一,我其實是筆名為“輕部輕正”的小說家。雖然只是最近才拿到新人獎的,但那也是我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了!
其一,我是太宰治的摯友兼愛人。
曾經,太宰和我是黑手黨的上下屬關係,雖然私交很好,但戀人未滿。
直到我身邊發生了一件大事……我與太宰的關係便產生了劇烈的變化。
「織田作~我回來啦~~今天寫得還順利嗎?」
太宰從外面回來了。他稍早有先用簡訊告訴我他今天在偵探社招到了新人會晚點回家,也如他所說,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太宰才提著裝著餐盒的塑膠袋回到家裡。
「太宰啊,嗯,我今天也有寫到我預期的量。」
我點了點頭,確認剛才寫滿的幾頁稿紙上的墨水都乾了,才對半摺疊收進書桌抽屜裡,鋼筆也蓋上蓋子收在一起。
「看看我給織田作帶了什麼回來~」
太宰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塑膠袋,上面印著“漩渦”的字樣,我知道,那是太宰任職的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廳,裡面的咖哩飯還蠻好吃的,是我最近喜歡的咖哩飯之一。
「咖哩飯。太感謝你了,太宰,我正好餓了。」
太宰對於我的感謝展現了微笑,然後我們移動到了榻榻米上,在桌上打開了我們兩人的咖哩飯,我的口味偏辣、而太宰則是選擇甜咖哩飯,我們就普通地說了聲開動,然後大快朵頤起來。
「跟你說喔~今天那個新人啊!就是我們在找的『老虎』!果然是異能力者啊~人看起來傻呼呼的,但卻是個不錯的吐槽役喔!」
飯後,我們往廚房丟了咖哩飯的紙盒後,我們就擠進了浴室裡,一邊洗澡一邊聊天。我讓太宰坐在小凳子上幫他洗頭髮,他則是分享著他今天發生的事,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快樂,就連我也被感染了高興的情緒。
「那真是太好了呢,太宰,安吾總是說我不懂得吐槽你,這下太宰在偵探社也有人可以吐槽你了~」
我替太宰感到欣慰,畢竟安吾曾說過太宰需要我給他吐槽,但我總是抓不到那個時機,而太宰新的後輩卻是個很棒的吐槽役,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哈哈哈~~就這點來說,安吾又要吐槽織田作了。」
太宰仰頭笑了起來,我差點把泡泡搓到他的雙眼裡,真是危險啊。
「別亂動,我還在幫你洗頭髮。」
我低聲提醒他,在充滿熱水灌注的浴缸蒸騰上來霧氣中,連講話都有種含著水的錯覺。
太宰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讓國木田知道我還要人幫我洗頭髮,肯定又要囉嗦了~~」
雖然太宰的話聽起來是在抱怨,但因為一邊笑著的緣故,更像是某種信賴,畢竟太宰需要我幫他洗頭髮這種私密的事情,他一般是不會外露的,看來國木田真的是他很好的搭檔。
「咦?織田作怎麼停下來了?該不會──你在吃醋吧?」
太宰的頭離開了我的捕捉,轉過來朝著我擠眉弄眼的,笑得異常燦爛。
「可能是吧,畢竟太宰好像挺喜歡國木田的。」
我老實地與他陳述我心中所想,換來了太宰石化般地僵化。
「不不不──我可沒有戀母情結啊!」
太宰將手掌直立於臉前,上下擺了擺手,同回覆一樣的否定我的言論。
「戀母?國木田不是跟你同齡且同性別嗎?」
我疑惑著太宰為何要這麼說的時候,太宰又哇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以往的日子裡,我們都是這樣度過的。
從那天起──
從我以為我應當死去,卻再度在太宰現有的住所的房間床上甦醒的四年前的那天起,太宰就跟我告白,而我們也就順理成章成為了戀人,同居至今了。
回憶起那天的畫面,我還有些迷茫,或許是我昏迷了一小段時間,才導致整個腦袋都有些昏沉沉的吧,但太宰對我的表白尤其清晰。
『織田作!你醒了!』
這是我清醒後第一句聽到的話,在我以為與殺了我領養孩子的組織同歸於盡以後,沒想到會再有睜開眼的一天的時候,太宰抱緊了我的身體。
『太宰?』
『對!是我!你活回來了!我讓你活回來了!』
太宰那天相當激動,當我以為他抱著我而顫抖可能是哭了的時候,太宰鬆開我,讓我得以看清他的樣子──
他與記憶中那個面纏了半邊繃帶的青年不一樣了,是張端正清秀且看起來很陽光的面容,儘管有點黑眼袋,有可能是睡眠不足吧,不過相比之前要有活力多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朋友再甦醒的關係吧。而且太宰的打扮不再像以前一樣只有黑白了,如今穿了一件條紋襯衫外加褐色馬甲,整個人要清爽多了。
『太宰,我怎麼能夠活回來?』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才回想起我昏迷前做的事情,我與紀德展開了生死鬥,最後我們都因為彼此的子彈而倒地不起。
所以我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心臟中彈的我居然還能復活。
『嘿嘿嘿~我遇到了“路過的異能醫師”,她當場就把你救回來啦!只是你的身體還需要休息所以才會多昏睡幾天。』
太宰神秘兮兮地說著,不過他用了“她”,代表是名女性呢,那就不是森首領了。
虧我還記得黑手黨的首領曾經是個地下醫生這件事。
『嗯嗯,有機會的話,太宰要帶我去感謝對方吧。』
我點了點頭,心想著救命之恩非得去答謝對方才行。
『先不說那個了!』
太宰這時緊緊抓住了我的手,用非常真誠的雙眼看著我。
『?』
『我喜歡織田作!跟我在一起吧!我會讓你繼續寫小說,不會再遭遇到過分的事的!』
太宰吼出這些話的時候,雙頰紅通通的,看得出來他非常緊張。
但是太宰說他喜歡我……其實我也有些高興的情緒冒出來,這應該代表著我對太宰也是喜歡吧?原來以前安吾老說我特別寵太宰,也是因為這樣嗎?
可是寫小說……我早已經失去資格了,還能再拿起筆來嗎?
『不要想太多!織田作!如果說那幾個孩子們對你意義重大,那你第一個撿到的是我吧!你第一個養的也是我啊!我對你來說不夠重要嗎?』
眼前的畫面形成了某種強烈的違和感,太宰看起來好像已經比過去要成長了許多,卻脫口這樣強硬的說詞,帶了點孩子脾氣,抓著心愛東西不願讓出去的任性。
太宰對我來說很重要。
這點無庸置疑,萬一那天在爆炸車子裡的是太宰,我同樣也會重新踏上奪取他人性命的道路吧。
而且很奇妙的,我的心理強烈地咆嘯著:答應太宰吧!喜歡就要出手!否則永遠沒有到手的可能啊!
我又感到了某種違和感,卻不知該從何處說上來。
『很重要,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了,太宰,我也喜歡你。』
於是,我答應了太宰的交往要求,那天起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正式升格成了戀人。
「織田作~那我出門啦!今天要早點去偵探社處理新人的『入社測驗』。我可是滿心期待啊!」
太宰一臉賊笑,感覺大概是要整整新人吧,我為那個名為“中島敦”的新人稍稍默哀了一會,但我想太宰頂多就是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吧,畢竟太宰人很好。
「嗯,路上小心。」
我站在玄關給太宰的額上落了一個吻。
說也奇怪,太宰四年前還未成年所以接下來長點個子我不意外,但為何我還是能長得比太宰高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也沒關係,至少我在擁抱太宰時,能享受太宰由下往上看我的樣子,顯得特別可愛。
太宰會在我的親吻以後,又回以嘴唇上的,然後轉身跑出大門。
「等我回家喔~」
遠遠的,還能聽到他的聲音。
「嗯。」
我重新關上門,走回室內。
今天同樣需要再寫些進度,這樣才能趕上月底的交稿日。
我回到書桌前坐下,拉開抽屜,打算拿出新的稿紙繼續昨天的未完待續。
「嗯?」
我發現,平常放稿紙的抽屜裡竟只剩下了我寫過的張數,沒有新的了。
這樣可不行啊!
我這麼想著,便打開其他抽屜翻找,直到翻到了最下層的抽屜,我卻摸到了奇怪的地方。
「這裡的深度怎麼跟看起來的不一樣?」
沒錯,最下層的抽屜是上面抽屜的兩倍高度,然而我手伸進去以後卻一下子就碰到底了、就跟上面抽屜一樣。
因為不可思議,我索性將整個抽屜拔了出來,把東西都拿了出來,眼前確實是底部,但實在是太淺了,於是我伸手輕輕敲了兩下──
底下是空的清脆聲音回傳,我便試著從中間施力往下壓,薄木板凹陷成一個凹字,兩邊是靠卡在抽屜的溝槽裡維持在那的,本來上面放的東西就只有一本桌曆,所以才沒因為太重而陷下去,再加上本來這格太宰就跟我說過自己隨手放了偵探社的資料我才沒有去打開的。
我小心的抽起了木板,發現下面躺了一本鮮紅色書封的書。
我知道好奇心殺死貓,但我既不是貓、不擔心如傳聞一般被殺死,而且我莫名就是想翻開那本書,彷彿我們曾經是一體的,我終於找回了它一般──
第一頁,只寫了三行字:
以自己的血為墨,
將幻想之人的名字寫上一萬次,
他就會真實存在。
像是某種最近正在網路上流行的都市傳說,我笑了,太宰會相信這個嗎?不過以前太宰也曾經跟我分享過白雪公主的故事,或許他也很喜歡這類的傳聞吧?
我不禁覺得太宰還保有孩子的心頗可愛的。
直到我翻開了下一頁──
「織田作之助?」
我的嘴巴像是被施了魔咒,自己念出了上面寫滿的字樣。
「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
我震驚於我眼前看到的畫面。
那是跟書封一樣的鮮紅色的字,太宰的字我認得出來,是他寫下來的沒錯。
可是那些紅字僅僅只寫了“織田作之助”五個不一樣的字,就這麼重複寫滿了攤開來的整整兩頁,很多字的筆劃都交疊在一起了。
而那種紅色,那種紅色猶如我的髮色,猶如太宰被我深入體內時雙頰泛起的潮紅,猶如太宰因為閱讀了我的小說內容而晶亮的雙眸。
事態詭譎起來。
我整理了一下剛才第一頁看到的句子,和我現在看到的我的名字,腦袋有些拒絕理解卻又不得不得出唯一的結果:
那就是,“這個我”只是太宰的幻影,而非真正的“織田作之助”。
我赫然想起了,我曾經是個異能力者這件事,明明太宰也曾跟我提起過,我卻從未聯想起自己的異能力,而且這四年來更是從來沒有發動過!
還有,關於寫作的接洽,也從來都是書信來往,如果真的要有人出面,也都是太宰代替我去的,他明言說自己是我的經紀人所以他去就好、我只要專心寫作,所以我從來都只有在家裡等太宰回來的份。不僅如此,我自從在這間房子裡清醒以後,也從未踏出過家門。
也就是說,我從未與太宰治以外的任何人有過接觸。
我想起了太宰對我說喜歡的那一晚,我心中不斷鼓吹著我行動的聲音,而我當時產生的違和感……我懂了,為何我會對“立刻去得手”這件事感到納悶,那是因為太宰曾跟我說“這世上沒有什麼值得我延續痛苦人生,也要追求的事物。”而太宰對我的示愛,正正違反了這點,他不可能對“我”開感情上的玩笑,過去也從未表示過。那就是說,太宰正在試圖為了我延長他痛苦的人生,也要不顧一切地抓住我。
啊啊,話說回來,太宰究竟是為了這個我?還是為了“那個我”呢?
太宰在後面的書頁上,詳細寫滿了關於他認識到的“我”、“我們”曾經一起面對的事情,他記錄了“我”該有的反應、舉止,並且延續了這四年間我們發生的點點滴滴。
儘管他總說無法掌控我的反應,但看來太宰為了復活“我”也是絞盡了腦汁呢……
這是一本異能力、不、應該是超越了異能力的書──畢竟太宰觸碰到卻都沒有消除就不可能是異能力範疇的物體了──,雖然不知道太宰是從什麼管道入手的,但這本書目前被寫上了屬於“織田作之助”的人生,這是一本“以我為名的小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鬆懈了僵硬不知多久的身軀,靠在椅背上,頭半垂在椅背上面,看著那片微微閃動著日光燈的天花板,長笑了起來。
「我回來囉~」
太宰回到家裡時,家裡安靜地毫無聲響,只有閃爍的日光燈管的啪嘰聲隨著燈光明滅而響起。
「織田作?」
太宰不確定地喊了愛人的名字一聲,沒有人回應。
當太宰終於走到臥室時,被散亂的稿紙給嚇到,而燈光閃動間,織田就坐在房間書桌前的和室椅上。
「織田作?」
由於畫面實在太過詭異,織田從來不會這樣子,太宰心中的不安滿溢,直接跪到織田身旁的榻榻米上,雙手搭到了對方肩上,把織田身子轉了過來。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織田作?回答我啊!」
太宰的人生裡,鮮少這樣慌亂手腳,而這一隻手可以數出來的次數裡,織田就占了最近兩次。
織田仍然沒有回應,他的雙眼無神,像是被切掉電源的機器人,沒有電力就算有指令也無法執行。
「織田作……」
「織田作、織田作、織田作、……」
太宰開始反覆著同樣的詞彙,“織田作”成為了某種太宰治限定的咒語,他從原本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唸到最後都有些糊在一起了,卻還是不停唸著,像是平日裡一點工作就嫌累了的樣子都只是偽裝,他實際是個不懂得疲勞的另一具機器人。
「織田作織田作織田作織田作…………」
太宰終於停下了呼喊,抓在織田雙肩上的手隨著太宰坐倒在地的身軀滑到了織田雙膝上。
「別再丟下我了好嗎……」
太宰治在所有人眼中,從來不是個軟弱的人,不管是如鬼一般的上司或敵人、如神一般的導師、如老師一般的前輩、如無賴一般的同僚,或者是對織田作之助與坂口安吾來說單純的友人。即便有人曾覺得太宰治是個需要救助的人、是個內心孤寂的人、是個實際帶領大家前進的人,都沒有人能想像到,太宰治也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面,像是從沙漏的裂痕中流瀉出來的沙子,失去了生命意義一般的虛像,是一個丟失了手中唯一握有的東西的孩子。
太宰沒有流下淚水,卻有著比哭泣更難看的表情,如此痛苦不堪。
所以才會獻上對同個人的再一次乞求。
「抱歉,太宰,我沒事。」
終歸是無法違抗,心中對於太宰治這個人的一切要求,織田作之助像是回神一般低下頭看向太宰,並抬起雙手捧起了太宰的臉。
「織田作!」
太宰顧不得了解織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是直接撲向了織田,力道之大讓他們連人帶椅一起倒到了榻榻米上。
「織田作!」
織田沒有再說些什麼,反而是翻身壓到了太宰身上,然後低頭送了一個深吻,以及其後他們不知道已經發生過多少次的、那段互相表達“愛意”的共同作業。
「織田作,我出門囉~」
翌日,太宰如往常那般要踏上往偵探社的路途,而織田在玄關目送愛人出門。
「嗯,太宰,路上小心。」
然後織田會在太宰額頭上印上一個吻,接著得到太宰在嘴唇上的回應,然後目送太宰遠去的背影。
〝如果,這就是太宰治所希冀的,我就會為了他達成,不論如何──〞
織田下定了決心,關上門,轉身走回房內,繼續做這四年來“平常的”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
而出門的太宰,死死護著收在馬甲與襯衫之間的那本緋紅的書本,往平日裡上班的地點前行。
他們,一如既往。
過去、現在、未來,都仍會是織田作之助與太宰治兩人相伴度日,不曾改變,也不會改變。
因為這樣,他們二人才會是幸福的。
FIN。
水月琳的after talk:
備註一,筆名“輕部清正”取自於織田作之助的《天衣無縫》裡的男主角名字。
備註二,那本異能力的書參考了網路上的一個paro,設定正是開篇寫的那段。我只看過福莫的兩個版本、外加我曾經自己寫了一篇也是福莫的版本。這篇織太的是我的臨時起意(雖說如此也是碼了兩三個小時的),我本來還在糾結結局是否要跟福莫的一樣是分別、又或說是回歸於“零”,但一股腦兒碼出了這個結局,這個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不願面對、維持著假象欺騙自己一切是真實的結局。你覺得悲傷嗎?可是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不是嗎?
備註三,此書非彼書,所以太宰碰了不會消散,但“織田作之助”這個人依舊是只屬於太宰治的實體的幻影,但其他人是看不到摸不著的。太宰用了點手段得到了這本書,然後把人“復活”,接著同居了四年,來到了主線開篇的時間點。
是說我現在才想到,我沒跟大家拜年呢~
新年快樂唷!
文章標籤
全站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