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衍生同人
織田作之助×太宰治
我流太宰第一人稱
架空背景，沒異能，年紀調整，OOC預警
改編自電影《明天我要和昨天的你約會》
※時間的流線‧太宰ver.
※每集長短不一
時間的流線‧逆行。序
沉悶的鈍器敲擊聲與尖銳的慘叫聲相繼響起，我只是冷眼旁觀著。
早就能推算到了……但就算是我，也稍稍為那名女性祈禱過男人的良心並未泯滅，但還是只能掐熄這份天真，靜靜等著屬於我的“夢醒時分”。
是的，眼前即將降臨的是永恆的安眠，對於我來說反而是從這個腐朽世界的夢中甦醒，沒什麼不好的，真的……
直到那個紅色頭髮的男人出現為止。
他破窗而入，在我只來得及留下紅色的印象時，陌生男人已經放倒準備賜予我“清醒”的男人，並在打電話報警以後，朝我走了過來。
我分明從那對藍眸裡看到某種隱忍，他張口欲言，那是對我的同情嗎？又不像。他抱起我的動作輕柔到像對待一件珍寶，所以那雙海藍色裡流轉的是更深沉的事物，只是我還看不明白。
「沒事了，不用怕了，沒事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點沙啞的磁性，卻在顫抖著。沒抱著我的手緩緩拍著我的背脊，大人安撫孩子的模樣。
為什麼我沒有喊痛，他卻替我代勞了呢？
我只好生氣，發表被破壞夙願的不滿，那麼一瞬間我看到他的側臉僵硬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成方才的不捨。
真是奇怪的男人。
我想。
怎麼會對初次見面的人抱有這麼複雜的感情呢？
儘管我當時還不清楚，那些隱忍所代表的巨大含義。
我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家。看起來不像是一直有人居住的模樣，少說也有幾個星期沒人了，東西開始積上薄薄一層灰。
雖然我懷疑過這不是那個男人原本居住的地方──畢竟可以從他掏出鑰匙的時候有個短暫幾秒的遲疑、進門以後要拿什麼都還需要花一點時間翻找等等看出來。
他把我五花大綁放在床上，生怕我逃跑似的，但又在為我燒水煮飯。
我覺得我應該試試眼前的男人。
於是我吵鬧著要解決生理需求。
呵，有趣。
我看著男人為我輕輕褪下褲子，讓我靠近馬桶，還禮貌地把視線撇開。除了禁錮著我以外，並沒有其他騷擾的舉止。
我被放回了床上，只能百般無賴地看著他煮飯的背影。恍惚間，我想起了更小的時候還曾經看著某人為我忙進忙出的背影……
於是我又開口了，我向他確認救我的目的。我沒有可以被綁架的價值──至少在理解我的腦袋能夠為其帶去財富或名聲或一切好處以前──只是一個狀似隨處可見的孤兒，不論是綁架還是救助都沒有好處，但為何要幫我呢？
他回頭看向我。
男人說：我只是不能看你死了。
我知道，那一瞬間我知道，他是真心的，真心希望我活下來。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過去幫助勉強可以稱作我養父的男人賺錢時訓練起來的口才此刻全部失靈，大腦也像齒輪卡住一般動彈不得。
然後一匙熱粥被送到了我嘴邊。
「我不要吃。」
我抗議著，表現出一點點骨氣，只是沒想到男人突然很不溫柔地（其實剛才綁我的時候也是）直接掐住我的下巴把粥塞進我嘴裡。
好燙！
感覺接觸到剛出鍋的白粥燒傷了我的嘴唇和口腔，脆弱地連抵抗都做不到的我……為了散熱努力哈氣與嚼了兩口，赫然發現裡面有肉一樣的東西，是什麼呢？意外地很好吃。
我問出口的時候，對方似乎不著痕跡地笑了，隨即向我解釋那是蟹肉，混到粥裡一起煮。
蟹肉！就算只是罐頭那也是高級品！直接這樣煮不會浪費嗎？
而此時我才認知到我真的餓了，於是盯著遲遲沒有再餵過來的粥，男人看懂了，終於又開始一口一口餵飯，第二匙起男人都會為我多吹涼幾下。
吃完那一碗蟹肉粥以後，我終於覺得飽了。儘管那個算是養父的存在因為我能夠幫他賺錢後會讓我得以溫飽，但也只是隨意丟過來的麵包飯糰──像眼前紅髮的男人正經八百煮出來的、飽含溫度的飯，我好久沒吃到了。
「你果然適合這樣笑。」
男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我詫異地看向他。
“果然”是什麼意思？
他在哪裡見過我是嗎？
我現在笑得如何？
至少我記憶裡我這樣放鬆到不自覺地笑出來，那已經是不知多久以前的事了。
於是我把頭轉向一旁，我不敢看他。
好奇怪，為什麼有種被人伸手擰住心臟的感覺？
心跳開始失速。
男人接著若無其事地說等等要幫我擦澡甚至擦藥換繃帶。
我沒有需要被療癒的地方。我想。
我故意說他脫光我難道不會尷尬嗎？想再刺刺他的羞恥心，誰知道他也只是萬般無奈似地回答我至少不會害我、讓他好好處理傷口。
我分明沒有喊出痛，他看起來卻在淌血。
我只好放任他從我身上解開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我忘了提醒他很難看的，身上太多傷痕，身上坑坑疤疤的還有一些新舊皮膚造成的膚色不均，跟外面那些被仔細照料的細皮嫩肉的孩子們不一樣。
這次對方甚至沒有要隱藏的意思，他眉間的皺褶增加了，痛苦，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被他整個人輕輕環進了寬敞的懷抱裡。那個懷抱瀰漫著一股煙草燃燒後長期沾黏在衣物的氣味，以及強烈的顫抖。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時候需要擁抱我？
這個行為代表了什麼？
我不懂，不懂這個男人為何要用那麼脆弱的模樣，他說他需要這個擁抱，他沒有更進一步解釋原因，卻用全身在告訴我他的心痛。
我也想擁抱他，像他擁抱我一樣抱住他，可惜我雙手仍被捆在背後，無法回應他。
看著他解開我的束縛，溫柔地為我擦拭身體，還有上藥與纏繃帶，我莫名感到被呵護。
這個詞語太遙遠了。曾經也有一個人這麼真心對待我……除了名為“母親”的存在以外，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是第一個這麼對待我的人。
他輕緩地把我按在床上塞到被窩裡。
「稍微休息一下吧。我清晨會帶你離開這裡。」
我凝視著他，我始終仍想聽到沒有得到的那個答案。
「……為什麼？為什麼要幫助我？」
我看到他看著我，儘管有些距離但我知道那雙藍眸裡有著真誠。
「因為是你，我想幫你，我希望你能向光芒而去，如果不論黑暗還是光明都讓你感到無趣的話，去到幫助人的那邊不是比較能開心嗎？」
我的心臟驟然停止，又開始瘋狂鼓動。
為什麼呢？
明明見面至今才兩個小時多，他卻已經站到了最為貼近我心臟的位置？
我分明沒提過半分過去，為什麼他卻已經洞悉我的心境？
我想死是因為無趣，那些被分析透徹的模式讓我無法提起任何一點興趣，不管是詐賭還是成為殺人兇手的共犯、那些幫助他人陷害他人的舉動都如既定的算式一般枯燥乏味，就連活著都是種累贅（不論哪個層面）……
為什麼這個人卻由衷希望我可以快樂活著呢？
我應下了休息的期許，閉上了雙眼。
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熟睡過了，於是我明顯感受到了來自男人的視線。
他在我裝睡的期間也只是幫我把被子掖好，便再也沒有任何接觸，然而扎人的視線彷彿要燒熔我，這到底是抱持著怎樣的情感？
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又或者在不知名的時候我成為了他內心最無法割捨的存在？
在被他喊醒並重新為我穿上衣服後，我才驚覺自己居然真的睡著了，儘管也只有兩三個小時卻是我最近最久最深沉的睡眠了。
他又一次讓我以幾乎坐在他手臂上的方式被抱在他懷裡，清晨的風還透著一股冰涼，我便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衣領，同時感受到從他身上渡過來的溫暖。
我被他帶到了車站，看起來是要將我送離開這裡，會是哪裡呢？如果是跟他一起，大概去哪裡都會生出一點趣意吧。
「我叫太宰，太宰治。你呢？」
我在他將我放到長椅上時，這麼對他介紹。
「……我叫織田作。」
我又看到了那份猶豫不決，這樣顯得那個名字存在著某種虛幻不實。
「啊？真是奇怪的名字啊，你應該是姓『織田』吧？單名一個『作』嗎？」
我只好再跟他確認一次。
他看起來糾結了一會，才終於又開口：
「你可以喊我『織田作』嗎？」
如果說，他給予我幫助與關懷都是出自某種帶著私心的好感的話，那麼這個時候的要求又為何要如此趨近於“哀求”？
「好吧。織田作。」
我看到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如天海交會的藍眸像是要溢出水一般，即將脫口而出的呼喊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所以他彎下腰抱住了我，又一次，這次克制不了力道，猶如要把我融進他身體一般的懷抱。
「織田作……你說要帶我去往光明，那你呢？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於是我查覺到了，這原來是要跟我道別了嗎？我不免有些……哀傷，懷著不可能的希望問出口的我，是不是很愚蠢呢？
他再次向我舉薦在光明處幫助他人的好處，在我終於說出他即將離去的事實後，他甚至直接叫我找到好好活下去的意義。
「……本來我不認為會有的，但既然都能遇到你了，應該會找到吧？」
既然能有這短暫的幾個小時與織田作相處的機會，想必未來還能再遇到這麼特別的存在或事物吧？如果不往這個方向思考，我要怎麼和他道別呢？
「那麼，約好了，好好活著，至少……找到你人生的意義，然後持續下去。如果還是迷惘的話，可以去投靠『武裝偵探社』……我受了他們不少照顧。」他說。
嗯，我與他約好了。我會去尋找他說的地方，在他的方式下活下去……就算前路沒有他的陪伴。
他按下了我的頭，我看不到他如今的表情，只是聽到他微乎其微的嘆息，然後織田作就一下子就起身跑離開月台。
「織田作！別走！」
我大喊著，我離開了椅子，站在月台上茫然地看著那身沙色的風衣逐漸從視野消失。
徒留一張掉落在幾步遠的稿紙，而我上前去撿了起來。
我人生第一次這麼不捨。
那一晚，那個男人如煙花燦爛一般忽然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卻又從我生命中消去了蹤跡。
他把我推向了黎明，但曙光並沒有因此將我周身的黑夜驅逐，反而凸顯了其存在，緊緊跟隨著我一步步趨向光明。
那個男人只留下了一張手稿，字跡潦草、像是臨時寫下的筆記，我在目送著他的背影從眼前消失後，抓緊了手稿回到了、已經不會再有人打罵甚至利用我的房間裡，仔細地閱讀──
那是一篇關於一個男人與友人從酒吧的暢談，到最後兩人於黃昏死別的小品。他們聊了異能風暴大戰、聊了調解某任務對象的大小老婆的鬥爭、聊了撞硬豆腐自殺法等等，大至世界存亡危機、小至雞毛蒜皮……而等著他們的結局，卻是其中一個人為另一個人送葬。
男人還沒將故事寫得完善，還只是大鋼，而我卻已經被吸引。
當晚，我窩在了沒被白線圈到的角落，難得地在24小時內第二次睡得深沉──卻作了就連數年後都還記憶猶新的夢境，延伸了那個故事、豐富了許多細節，最後的一切都被壟罩在黃昏之中。
那一定就是另一個世界發生過的事情吧！
我的內心又如被他貼近那般失控地跳動著，我甚至不清楚胸腔裡點燃的究竟是羨慕還是恐懼──
羨慕能有那麼接近心臟的友人存在嗎？
還是恐懼失去那個最貼近心臟的存在？
但是，我確信了一件事，在別人眼裡肯定是荒誕無稽，但我偏偏也不是個照著他人常理行動的人啊……
我戀愛了。
我愛上了那個僅僅在我生命裡出現七個小時、闖進我的夢裡恍若相伴數年的男人，
那個拯救我並為我指引一條向陽道的男人，
那個只留給我“織田作”名字的男人，
那個留下了一場支離破碎美夢的男人。
待續……
早就能推算到了……但就算是我，也稍稍為那名女性祈禱過男人的良心並未泯滅，但還是只能掐熄這份天真，靜靜等著屬於我的“夢醒時分”。
是的，眼前即將降臨的是永恆的安眠，對於我來說反而是從這個腐朽世界的夢中甦醒，沒什麼不好的，真的……
直到那個紅色頭髮的男人出現為止。
他破窗而入，在我只來得及留下紅色的印象時，陌生男人已經放倒準備賜予我“清醒”的男人，並在打電話報警以後，朝我走了過來。
我分明從那對藍眸裡看到某種隱忍，他張口欲言，那是對我的同情嗎？又不像。他抱起我的動作輕柔到像對待一件珍寶，所以那雙海藍色裡流轉的是更深沉的事物，只是我還看不明白。
「沒事了，不用怕了，沒事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點沙啞的磁性，卻在顫抖著。沒抱著我的手緩緩拍著我的背脊，大人安撫孩子的模樣。
為什麼我沒有喊痛，他卻替我代勞了呢？
我只好生氣，發表被破壞夙願的不滿，那麼一瞬間我看到他的側臉僵硬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成方才的不捨。
真是奇怪的男人。
我想。
怎麼會對初次見面的人抱有這麼複雜的感情呢？
儘管我當時還不清楚，那些隱忍所代表的巨大含義。
我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家。看起來不像是一直有人居住的模樣，少說也有幾個星期沒人了，東西開始積上薄薄一層灰。
雖然我懷疑過這不是那個男人原本居住的地方──畢竟可以從他掏出鑰匙的時候有個短暫幾秒的遲疑、進門以後要拿什麼都還需要花一點時間翻找等等看出來。
他把我五花大綁放在床上，生怕我逃跑似的，但又在為我燒水煮飯。
我覺得我應該試試眼前的男人。
於是我吵鬧著要解決生理需求。
呵，有趣。
我看著男人為我輕輕褪下褲子，讓我靠近馬桶，還禮貌地把視線撇開。除了禁錮著我以外，並沒有其他騷擾的舉止。
我被放回了床上，只能百般無賴地看著他煮飯的背影。恍惚間，我想起了更小的時候還曾經看著某人為我忙進忙出的背影……
於是我又開口了，我向他確認救我的目的。我沒有可以被綁架的價值──至少在理解我的腦袋能夠為其帶去財富或名聲或一切好處以前──只是一個狀似隨處可見的孤兒，不論是綁架還是救助都沒有好處，但為何要幫我呢？
他回頭看向我。
男人說：我只是不能看你死了。
我知道，那一瞬間我知道，他是真心的，真心希望我活下來。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過去幫助勉強可以稱作我養父的男人賺錢時訓練起來的口才此刻全部失靈，大腦也像齒輪卡住一般動彈不得。
然後一匙熱粥被送到了我嘴邊。
「我不要吃。」
我抗議著，表現出一點點骨氣，只是沒想到男人突然很不溫柔地（其實剛才綁我的時候也是）直接掐住我的下巴把粥塞進我嘴裡。
好燙！
感覺接觸到剛出鍋的白粥燒傷了我的嘴唇和口腔，脆弱地連抵抗都做不到的我……為了散熱努力哈氣與嚼了兩口，赫然發現裡面有肉一樣的東西，是什麼呢？意外地很好吃。
我問出口的時候，對方似乎不著痕跡地笑了，隨即向我解釋那是蟹肉，混到粥裡一起煮。
蟹肉！就算只是罐頭那也是高級品！直接這樣煮不會浪費嗎？
而此時我才認知到我真的餓了，於是盯著遲遲沒有再餵過來的粥，男人看懂了，終於又開始一口一口餵飯，第二匙起男人都會為我多吹涼幾下。
吃完那一碗蟹肉粥以後，我終於覺得飽了。儘管那個算是養父的存在因為我能夠幫他賺錢後會讓我得以溫飽，但也只是隨意丟過來的麵包飯糰──像眼前紅髮的男人正經八百煮出來的、飽含溫度的飯，我好久沒吃到了。
「你果然適合這樣笑。」
男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我詫異地看向他。
“果然”是什麼意思？
他在哪裡見過我是嗎？
我現在笑得如何？
至少我記憶裡我這樣放鬆到不自覺地笑出來，那已經是不知多久以前的事了。
於是我把頭轉向一旁，我不敢看他。
好奇怪，為什麼有種被人伸手擰住心臟的感覺？
心跳開始失速。
男人接著若無其事地說等等要幫我擦澡甚至擦藥換繃帶。
我沒有需要被療癒的地方。我想。
我故意說他脫光我難道不會尷尬嗎？想再刺刺他的羞恥心，誰知道他也只是萬般無奈似地回答我至少不會害我、讓他好好處理傷口。
我分明沒有喊出痛，他看起來卻在淌血。
我只好放任他從我身上解開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我忘了提醒他很難看的，身上太多傷痕，身上坑坑疤疤的還有一些新舊皮膚造成的膚色不均，跟外面那些被仔細照料的細皮嫩肉的孩子們不一樣。
這次對方甚至沒有要隱藏的意思，他眉間的皺褶增加了，痛苦，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被他整個人輕輕環進了寬敞的懷抱裡。那個懷抱瀰漫著一股煙草燃燒後長期沾黏在衣物的氣味，以及強烈的顫抖。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時候需要擁抱我？
這個行為代表了什麼？
我不懂，不懂這個男人為何要用那麼脆弱的模樣，他說他需要這個擁抱，他沒有更進一步解釋原因，卻用全身在告訴我他的心痛。
我也想擁抱他，像他擁抱我一樣抱住他，可惜我雙手仍被捆在背後，無法回應他。
看著他解開我的束縛，溫柔地為我擦拭身體，還有上藥與纏繃帶，我莫名感到被呵護。
這個詞語太遙遠了。曾經也有一個人這麼真心對待我……除了名為“母親”的存在以外，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是第一個這麼對待我的人。
他輕緩地把我按在床上塞到被窩裡。
「稍微休息一下吧。我清晨會帶你離開這裡。」
我凝視著他，我始終仍想聽到沒有得到的那個答案。
「……為什麼？為什麼要幫助我？」
我看到他看著我，儘管有些距離但我知道那雙藍眸裡有著真誠。
「因為是你，我想幫你，我希望你能向光芒而去，如果不論黑暗還是光明都讓你感到無趣的話，去到幫助人的那邊不是比較能開心嗎？」
我的心臟驟然停止，又開始瘋狂鼓動。
為什麼呢？
明明見面至今才兩個小時多，他卻已經站到了最為貼近我心臟的位置？
我分明沒提過半分過去，為什麼他卻已經洞悉我的心境？
我想死是因為無趣，那些被分析透徹的模式讓我無法提起任何一點興趣，不管是詐賭還是成為殺人兇手的共犯、那些幫助他人陷害他人的舉動都如既定的算式一般枯燥乏味，就連活著都是種累贅（不論哪個層面）……
為什麼這個人卻由衷希望我可以快樂活著呢？
我應下了休息的期許，閉上了雙眼。
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熟睡過了，於是我明顯感受到了來自男人的視線。
他在我裝睡的期間也只是幫我把被子掖好，便再也沒有任何接觸，然而扎人的視線彷彿要燒熔我，這到底是抱持著怎樣的情感？
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又或者在不知名的時候我成為了他內心最無法割捨的存在？
在被他喊醒並重新為我穿上衣服後，我才驚覺自己居然真的睡著了，儘管也只有兩三個小時卻是我最近最久最深沉的睡眠了。
他又一次讓我以幾乎坐在他手臂上的方式被抱在他懷裡，清晨的風還透著一股冰涼，我便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衣領，同時感受到從他身上渡過來的溫暖。
我被他帶到了車站，看起來是要將我送離開這裡，會是哪裡呢？如果是跟他一起，大概去哪裡都會生出一點趣意吧。
「我叫太宰，太宰治。你呢？」
我在他將我放到長椅上時，這麼對他介紹。
「……我叫織田作。」
我又看到了那份猶豫不決，這樣顯得那個名字存在著某種虛幻不實。
「啊？真是奇怪的名字啊，你應該是姓『織田』吧？單名一個『作』嗎？」
我只好再跟他確認一次。
他看起來糾結了一會，才終於又開口：
「你可以喊我『織田作』嗎？」
如果說，他給予我幫助與關懷都是出自某種帶著私心的好感的話，那麼這個時候的要求又為何要如此趨近於“哀求”？
「好吧。織田作。」
我看到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如天海交會的藍眸像是要溢出水一般，即將脫口而出的呼喊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所以他彎下腰抱住了我，又一次，這次克制不了力道，猶如要把我融進他身體一般的懷抱。
「織田作……你說要帶我去往光明，那你呢？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於是我查覺到了，這原來是要跟我道別了嗎？我不免有些……哀傷，懷著不可能的希望問出口的我，是不是很愚蠢呢？
他再次向我舉薦在光明處幫助他人的好處，在我終於說出他即將離去的事實後，他甚至直接叫我找到好好活下去的意義。
「……本來我不認為會有的，但既然都能遇到你了，應該會找到吧？」
既然能有這短暫的幾個小時與織田作相處的機會，想必未來還能再遇到這麼特別的存在或事物吧？如果不往這個方向思考，我要怎麼和他道別呢？
「那麼，約好了，好好活著，至少……找到你人生的意義，然後持續下去。如果還是迷惘的話，可以去投靠『武裝偵探社』……我受了他們不少照顧。」他說。
嗯，我與他約好了。我會去尋找他說的地方，在他的方式下活下去……就算前路沒有他的陪伴。
他按下了我的頭，我看不到他如今的表情，只是聽到他微乎其微的嘆息，然後織田作就一下子就起身跑離開月台。
「織田作！別走！」
我大喊著，我離開了椅子，站在月台上茫然地看著那身沙色的風衣逐漸從視野消失。
徒留一張掉落在幾步遠的稿紙，而我上前去撿了起來。
我人生第一次這麼不捨。
那一晚，那個男人如煙花燦爛一般忽然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卻又從我生命中消去了蹤跡。
他把我推向了黎明，但曙光並沒有因此將我周身的黑夜驅逐，反而凸顯了其存在，緊緊跟隨著我一步步趨向光明。
那個男人只留下了一張手稿，字跡潦草、像是臨時寫下的筆記，我在目送著他的背影從眼前消失後，抓緊了手稿回到了、已經不會再有人打罵甚至利用我的房間裡，仔細地閱讀──
那是一篇關於一個男人與友人從酒吧的暢談，到最後兩人於黃昏死別的小品。他們聊了異能風暴大戰、聊了調解某任務對象的大小老婆的鬥爭、聊了撞硬豆腐自殺法等等，大至世界存亡危機、小至雞毛蒜皮……而等著他們的結局，卻是其中一個人為另一個人送葬。
男人還沒將故事寫得完善，還只是大鋼，而我卻已經被吸引。
當晚，我窩在了沒被白線圈到的角落，難得地在24小時內第二次睡得深沉──卻作了就連數年後都還記憶猶新的夢境，延伸了那個故事、豐富了許多細節，最後的一切都被壟罩在黃昏之中。
那一定就是另一個世界發生過的事情吧！
我的內心又如被他貼近那般失控地跳動著，我甚至不清楚胸腔裡點燃的究竟是羨慕還是恐懼──
羨慕能有那麼接近心臟的友人存在嗎？
還是恐懼失去那個最貼近心臟的存在？
但是，我確信了一件事，在別人眼裡肯定是荒誕無稽，但我偏偏也不是個照著他人常理行動的人啊……
我戀愛了。
我愛上了那個僅僅在我生命裡出現七個小時、闖進我的夢裡恍若相伴數年的男人，
那個拯救我並為我指引一條向陽道的男人，
那個只留給我“織田作”名字的男人，
那個留下了一場支離破碎美夢的男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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