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產糧300】
24'25'連續300天更新隨筆挑戰企劃,第61天。
※文豪野犬/織田作之助×太宰治/逐步OOC了
黃昏之館
【產糧300】
24'25'
※文豪野犬/織田作之助×太宰治/逐步OOC了
黃昏之館
在那之後過了幾年了呢?
織田作之助踩著枯枝碎石,在仍舊不被管理維護的小徑上走著,一路往深處前行。
在從黑手黨叛逃以後,織田隱姓埋名了一陣子,才又加入了名為“武裝偵探社”的組織,自認為自己如風中雜草一般搖擺著庸庸碌碌地工作幾年以後,才又脫離了偵探社,一如被微風吹拂而無法落地的蒲公英,沒有歸鄉、沒有成家。
他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來到了這裡,一場過去的惡夢。
小山丘的洋房如今依舊矗立在那裡,被暮色裹以金紗,破敗的牆面長了一團團的蓊綠和些許爬藤攀附,樓上敞開的窗框被掩蓋進破舊可能早已發霉的布幕之中,一樓理應緊閉的大門卻露出一道隙縫。
「太宰……」
織田隨手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了菸盒、又從褲子的口袋裡拿出陳舊的火柴盒,刷──抽出的火柴棒俐落地被摩擦生火,點起菸,很快地在昏黃光芒中,一道白煙嬝嬝飄起。
嘴裡唸著故人的名字,織田的雙眼似乎穿透了建築物,往深處穿過庭院會看到的宴會廳看了進去,看到廣大水晶燈下倒落的兩具身影,其中一個便是他的友人。
「抱歉啊,我似乎撐不下去了。」
織田抽了一口菸,吐出的霧氣模糊了他的視線,房子似乎被壟進了雨霧之中,一股被雨水打過的青草味、浸濕許久的腐爛的味道等等湧進鼻腔,耳裡也傳來了無數的吶喊,死吧、讓我安眠吧……等等的哀號,織田應該要熟悉那些聲音,那是難得刻在他生命中的殉道的聲響。
“織田作!!!”
然後是無盡的呼喊他名字的聲音,有孩子們幼小、柔弱、絕望的哭喊,有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的嘶吼。
織田踩熄了自己的菸,緩緩走到了門前,神奇的是敗棄的洋房忽然點起了燈,門縫頓時湧現了光芒──
這是《天衣無縫》沒有預知到的未來,織田睜開眼後,他已經進到洋房之中,他腳下踩著的暗紅色絨布地毯一路延伸進上樓的台階前,門廳上面的水晶吊燈雖然不如宴會廳卻也代表的華貴,樓梯上一個人的身影緩緩走了下來,透著光白皙的模樣佔滿了織田的雙眼,那頭披在肩膀的黑色微捲髮修飾了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上面點綴了一對鳶色的寶石,其主人帶著狐疑的表情看著入侵者。
「太、」
「你是誰?」
那本來咀嚼在口中的名字還沒傾訴完成,對方便投來了問題。
織田死死盯著眼前與自己摯友如出一轍的面容,只差在對方的頭髮長了、身上的衣服像是醫院裡的病患白袍單薄,還有那陌生的問題與語氣。
「你是誰?怎麼會到這裡來?」
應該是青年的人繼續問著織田,他終於從樓梯下來,停在了織田面前約五步外的位置。
「織田作之助,你都叫我『織田作』的,太宰。」
織田注意到“太宰”裸著雙腳踩在地毯上,腳掌連帶腳趾都未沾染上灰塵,彷彿沒有踩在任何地方不受汙染的潔淨感。
「太宰?那是我(僕=boku)的名字嗎?」
“太宰”歪著頭問道,同時織田也向他走來,但他卻沒有退縮的意思。
「嗯,你是我的朋友,太宰。」
織田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自己的鞋子,蹲在太宰面前一手抓住了太宰的腳踝,一手抓著自己的鞋子,套了上去。
「哇啊!」
太宰顯然被織田突如其來卻理所當然的動作給嚇到,卻沒有掙脫織田的手,反倒是任憑對方幫自己將鞋穿上。
「會冷,而且一直踩在地上會痛。」
織田只是陳述理由,然後起身,與太宰在不到一步的距離中面對面。
嗯,跟他記憶中的太宰一樣的高度。織田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故友,同時太宰也是微微抬頭看著織田。
「是嗎?我一點都不覺得呢~畢竟我已經在這裡待很~久了。」
太宰嘴角噙著笑,往旁邊走了開來。
「不管房子外面是什麼季節、天氣,我一直都在這裡,不會冷、不會熱。」
織田順著太宰的移動轉移視線,看著太宰走到了門旁的窗前,外面本來應該是無風無雨的竟飄起了雪,映在黃昏的餘暉之中泛著淡金色的光,像是斜陽下的螢火蟲微弱不已的光點。
「太宰,一直都待在這裡嗎?」
織田走了過去,從太宰身後抱了上去。
「……你是來見我的嗎,『織田作』?」
同樣沒有掙開織田的懷抱,太宰只是弱弱地問著。
「嗯,我是來陪你的。」
織田將臉埋在了太宰從寬鬆白袍中露出的肩頸,大力吸取那份冰冷與孤寂,是他選擇漠視直至太宰臨死才鬆口的悔意。
窗外的風雪幾乎要壟罩整幢洋房,隔絕在山林的深處之中。
🔷
「這房子超~大~的~~織田作想睡哪一間房間都可以喔?」
太宰帶著織田在洋房二樓的長廊上亂走,長廊兩側的房門都是敞開的,裡面同樣有著暗紅色絨毛地毯、加大尺寸的雙人床、高級木材的頂天衣櫃、和一個系列的梳妝台,橢圓的鏡子照映出他們的模樣──
太宰一樣是那襲白衣,腳上卻穿著突兀且不合腳的皮鞋;織田則是往常的沙色短版外套、深色的直線襯衫和同樣深色的西裝褲,因為已經將鞋子脫給太宰穿了,只剩下黑色的長襪裹住雙足。
「我每天換衣間睡~你呢?你挑好一間我就跳過那間吧~」
太宰自顧自說著,織田聞言看向太宰,那張笑臉就如過去同自己喝酒講些胡言亂語那般。
太習慣了,好像跟在酒吧裡一樣,好像他們仍然維持那條不可以跨過去的線。
「不能跳過我,我跟太宰睡一間就好。」
於是織田牽起太宰的手,只是對他這麼說道。
「嘿嘿~我們過去是這樣的關係嗎?」
太宰舉起織田牽著的手,一臉賊笑。
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們的過去走到了何處?
「太宰,我們可以是這種關係。」
織田上前,將他曾經的朋友重新攬進懷裡,低下頭將那睜大眼看著自己的人的唇吻住,沿著唇形、鑽進其中、掃蕩齒間與口腔內部,爾後與另一溫熱柔軟的舌尖相觸。
「唔嗯……」
太宰承受著織田的吻,津液會在兩人略微分開雙唇時連繫彼此,又重新疊合。
時間好像過得比過去二三十年都要漫長,織田想,他似乎一樣無法讓太宰掙脫開他的懷抱,將這個人禁錮在自己懷裡肆意妄為什麼的,他好像沒改變過,又好像改變了什麼。
輾轉間他們已經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白色蓬軟的被單裡,太宰被壓在織田身下,織田由上往下俯瞰著太宰,太宰彷彿要融進白雪之中的黑貓,快要消失一般。
於是在太宰開口之前,織田又一次封住了讓太宰說話的可能,把自己填進太宰之中。
🔷
“不要去──”
淺意識中,織田聽到有人這麼呼喊。
是誰對誰呢?
織田沒想通,也不想記起來。
所以他抓住太宰,那生動的表情、神奇的話語、昏黃的場景,在醉人的酒香中,織田抱住太宰,所幸太宰也回擁了他。
“織田作──”
「織田作~外面放晴了!想跟我去院子裡走走嗎?」
張眼,是同樣披著白衣的太宰站在窗邊回過頭的樣子,織田在那與衣裳一個色調的太宰肌膚上沒有看到任何紅點,覺得有些惋惜。
「你說你一直都在房子裡面?」
織田被太宰拉到庭院時,隨口問著。
「應該說我沒有離開過這棟洋房的範圍喔,反正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需要踏出去不是嗎?」
太宰大步大步走著,這次他穿著夾腳拖,織田方才完全沒注意到太宰何時穿上的,而織田自己腳下也多了雙夾腳拖。
「你看!這裡有庭薺!」
太宰在庭院一隅蹲了下來,織田走過去探頭看,黃色的小花瓣一球一球充斥在那一小塊地方。
「庭薺有『繁榮、幸福與新生』的意思喔。」
太宰抬起頭對織田獻寶般說道。
「聽起來很好。」織田回應。
「嗯,盛開之後,就是凋謝了呢。」
太宰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花朵在急轉直下地凋謝了。
織田沉默,但隨即,織田在不遠處看到了類似但純白的花朵。
「那是?」
「啊,是香雪球。」
太宰隨著織田的視線看過去,平淡地說著,然後他站起身,與織田面對面說──
「代表著純潔無私的愛,與對逝者的懷念。」
「看著他就覺得一定是深刻地思念著誰呢……」
太宰走了過去,彎下身輕輕撫摸著花朵。
「太宰……」
織田欲言又止,對於太宰的話,對於那朵花的意義。
「織田作!你快來看!我找到稀奇的東西了!」
太宰忽然拔高音量,半側過身子向織田快速招手,織田只好跨過原本謝了的金庭薺,來到了太宰身旁,看到太宰閃開身子露出來的──一朵五顏六色的蘑菇。
「在你來之前我一年只能看到一次呢!吃完會飄飄然的喔~~超棒的!織田作要不要試啊?」
太宰開心地將顏色豔麗的菇類拔下,在織田還沒阻止的時候就直接塞到嘴裡吞下去了!
「太宰!」
「唔、呃、咳咳……就怕織田作阻止我所以我就直接吞下去了!哇啊~差點噎住!啊啊~可是這種略為甜膩的感覺……啊啊!織田作!我好像看到七彩的雲朵了~~」
太宰開始雙手舉平,上下擺動如波浪一般,然後開始繞著織田公轉。
「太宰,抱歉了。」
織田沉聲道,然後眼明手快地一手抓住太宰令其在面前、一手握拳迅速地朝太宰腹部揍了下去。
「唔喔──噁──」
嗯,從太宰的嘴裡,彩虹傾瀉而下。
🔷
「你真是太令我驚喜了!!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初次見到的人類,居然還這麼特別嗎?!」
清理完太宰與自己手上的嘔吐物後,太宰依舊是一襲白衣,而織田因為被吐那會兩邊的袖子上推到了手肘的位置、於是洗手就完事了。
而太宰全程安靜被織田清理完以後,才突發感言,用非常誇張的語氣和表情,彰顯他的愉悅。
「特別嗎?我以前也對你做過類似的事情,你當下還一直鬧脾氣呢。」
想起最初的認識,織田不由得揚起嘴角,緬懷一般說著過去,腦海裡那張生動的表情幾乎要與眼前人重疊,只差在當時太宰臉上纏著繃帶、滿身的傷痕,而此時的太宰乾淨地如一張白紙。
「嘿~所以說『那個我』是因為這樣喜歡上織田作的嗎?」
太宰刻意區隔了織田記憶中的那個太宰與現在的自己,織田聽出來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這樣喜歡我的,但自從我們一起去了『Lupin』以後,你對我確實比較上心了。」
織田不能判定太宰究竟對他有沒有抱持著一樣的愛,畢竟直至他們被死亡分離都不曾明示這樣的感情,但看太宰從來不排斥與自己的親密接觸來看,或許自己同他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吧。
「『Lupin』?那是什麼?有趣的地方嗎?」
一連三問的太宰,激動得雙手都抓在了織田手臂上,臉都要貼到了織田下巴了。
「酒吧,我們在那之後也時常去那邊喝酒。」
織田想起了那個印著鬍子先生的紅白招牌、那向下走的昏暗階梯,還有轉角後是昏黃色的狹窄空間裡,會在吧檯座椅上等待自己的友人。
「酒吧!我也想去!啊……我從來沒離開過這裡。不過這裡也有類似的地方喔~跟我來!」
太宰自顧自地激動→落寞→興奮,然後織田就這樣被他拉著走走過長廊,幾乎要跑起來了。
側過臉,陽光透過窗打進室內,耀眼卻柔和的光芒篩出了一槓一槓的影子,織田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太過眼熟,直到太宰推開了兩扇大門。
「鐺鐺──就是這裡!」
映入織田眼簾的是一間倘大的宴會廳,房間正中間的水晶吊燈在地面上留下了深刻的黑影,四面的牆面與地面都不似被歲月摧殘過──一如他見到太宰的這間洋房──,都像是前一晚還開過宴會一般的富麗堂皇,房間裡還有許多會放上餐點的圓桌、圓桌上的桌布是與地毯一樣的深紅色,房間的深處有一座吧檯和簡易的調酒料理台,就是專門在宴會進行中為賓客們調配臨時起意的飲品。
「快點進來吧~」
太宰鬆開了手,在織田伸手不及的地方靈活的穿越一張又一張的桌子,像是踏著華爾滋的步伐翩翩起舞,織田推倒了幾張桌子,太宰的笑聲便充斥在寬敞的宴會廳裡、空靈地迴響。
「哈哈哈~我贏了!我比織田作先到達『Lupin』啦!」
太宰站定位不久,織田也到了太宰身前,他想再次把人擁入懷中,卻見吧檯內的陳設一如織田記憶中的“Lupin”,然後吧檯後面傳來了熟悉的樂曲──
「是這首嗎?織田作和『我』去的時候會有的音樂?」
太宰像是找到有趣的事物的孩子一般朝織田問道。
「……不只這首,還有別的,或許晚點會再聽到。」
織田回應著,就見太宰又一次從自己手邊溜走,跑到了吧檯裡。
「那麼織田作,我請你喝一邊這裡的調酒吧。你想喝什麼呢?」
太宰有模有樣地拿起工具,說起來織田也不知道太宰會不會調酒,他沉默一會,還是熟練地坐到吧檯椅上,向太宰點酒:
「琴蕾,不加苦精。」
可以的話,同太宰一起的時間,不再嘗試苦的事物了。
「好唷~」
太宰在搗弄那些酒水與器具的時候沉默不言,織田只是觀察著太宰的臉,微微低下頭時那些纖長的睫毛似乎隱蔽了太宰的眼神,略長的髮從肩膀垂下呈現了好看的弧度,若是太宰稍微移動腳步側過臉龐,織田便能看見曾經貼了貼布的臉龐如今毫無傷痕,還會看到太宰抬手將鬢髮理至耳後而露出的漂亮的耳廓。
「喝吧!」
太宰很快地便調好了兩杯酒,先是在織田桌前放了杯墊、才將酒杯擱上,杯中的冰球流轉著金黃的色澤,太宰繞出吧檯後順理成章地坐在織田旁邊的椅子上,捧起他自己的酒杯。
「我們今天要為了什麼而乾杯呢,織田作?」
太宰輕聲問著,織田看著他,看著那張露出來的右邊側臉,織田抓緊自己的酒杯,遲遲不作聲。
「織田作?」
「你不應該那樣叫我!」
忽然織田朝太宰這樣大喊,驚得太宰差點把酒杯摔了,只是撞擊桌面的那聲響特別沉重,酒從杯中濺了幾滴出來。
「織田作?那不是你、」
太宰瞪大了雙眼看著織田,有些受傷的模樣,織田於心不忍,閉上了雙眼。
「我沒有資格被你那樣叫!」
「……為什麼?」
太宰的聲音微弱,織田急忙又張開了雙眼,見那雙鳶色黯淡下來,刺痛了織田的內心。
「作為害死你的人,我不應該獲得那樣親密的呼喊……」
織田低下頭,那時的情景歷歷在目,就發生在這座宴會廳裡。
🔷
織田毅然決然拒絕了太宰的挽留,直直向前走去,結果很快的他聽到了尾隨而來的腳步聲。
「我和你一起去。我已經聯絡了一支異能小隊過去。」
太宰追上了織田,冷冷說著。
「太宰,你可以不用來的,我能夠解決。」
織田沒有去看太宰的表情,應該說看與不看也沒有差異,織田決定去做的事他也不會反悔了。
「我阻止不了你,你同樣阻止不了我。」
太宰回道。
接著的戰鬥並沒有與織田想像中的有太多差異,先是織田與太宰處理掉了洋房外圍的人員,然後在他們闖進洋房後,太宰叫來的異能小隊也很快就抵達補充了戰力,由他們幫忙掃蕩雜兵後,織田與太宰很順利且迅速地來到了宴會廳,寬敞空間的正中央站立著孩子們的蒼白死神,織田憤而上前,與紀德展開廝殺,無暇去管一旁的太宰的任何舉動──
也是因為這樣,織田才會忽略了太宰最初也是最終的目的。
槍戰的尾聲,織田與紀德彷彿也進行了一場舞會,屬於他們之間的大義與信念的拉扯,已經到了最後一步。
彼此述說了許多,就連太宰都不曾聽過的事情,織田也忘記了太宰在場對紀德訴說自己對太宰的歉意,那不曾踏進其心裡把人從黑暗中拉扯出來的遺憾。
最後以疊在一起的槍聲為這場舞會畫下句點──
那一瞬間,織田的視線被什麼給遮蔽了。
沒有感受到本應出現在自己左胸的痛楚,只聽到了對面倒下的聲響,以及自己被什麼撞擊而倒下的衝擊。
視野是一片黑暗。
「你……」
織田感覺到有股溫熱的液體濺到自己臉上,自己因為被緊緊抱住了,所以無法得知眼前的情況。
「作之助的最後一槍還是這麼出色。我要去見我的部下們了,替我向孩子們問好。」
紀德虛弱的聲音傳來,然後是滿足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餘下織田,他並沒有得到自己原本預期的安息,所以他無法去見孩子們。
是■■擋下了子彈?
織田的腦中過於混亂,與失去孩子們的那個憤怒悲痛的時刻相似,此時只有無數雜音,尖銳的、沉重的,攻擊著一切感官。
「太宰!!!」
織田終於起身將身上的人平放在自己腿上。
「呀~織田作……」
太宰半邊的繃帶已經鬆開了,臉上有著血汙,他像是在酒吧裡與他打招呼那般喊著,嗓音有些啞。
「太宰!你等等!我帶你下山去醫院!」
織田用手壓著太宰胸前的傷口,那仍源源不絕冒出鮮紅色滾燙液體的傷口,織田無法思考太宰怎麼替自己擋下子彈,無法研判太宰能不能撐到醫院,但他只想幫太宰止血並送太宰就醫,於是他保持一手按著太宰左胸的動作、另一手想要直接將太宰抱起來,但他卻忽略了自己剛才也渾身是傷,抱人起來的舉動根本維持不了幾秒,直接就跌回地上。
「來不及了,織田作很清楚的……」
太宰輕笑,伴隨著幾聲輕咳。
「太宰……」
織田咬破了嘴唇,血珠滴到了太宰嘴唇,他看到太宰似乎舔了一下後又笑了笑。
「我舔過從你破掉嘴唇滴下的血珠,是不是能算間接接吻啊?」
太宰的聲音裡透著一點欣喜,織田還想說太宰是不是又想被他罵愚蠢呢,可是怎樣都無法罵出口,又或許當時的自己並不是真心想罵倒那個自稱一心赴死的少年,又或許此刻捨不得對太宰惡言相向。
「別哭嘛……織田作。雖然我這樣說怪怪的,但我在不久前得到了活下去的意義了……為了這一刻,我活到了現在,我開心了。」
太宰半瞇著眼笑道。
織田才發現自己原來哭了。
經過孩子們的死,織田以為自己的眼淚流乾了,但太宰對他來說同樣很重要,同樣是他絕對不願意失去的人。
「可惜這份喜悅維持不了太久了……」
太宰往旁邊咳出了血來。
「太宰!」
「你剛才跟紀德說,『人到死前才知道,人是為了拯救自己而活的』,這句話說得真不錯,這是我現在的體悟。你跟我同樣是在迷茫中生存的,原來我們也有共通點呢……」
太宰緩緩抬起手,被織田沒有按住左胸的手接住。
「太宰,我原本希望你可以離開黑手黨,去做好事,一邊活下去……」
織田開始向太宰傾訴言語,將原本埋藏在心中的給太宰的遺言訴諸於口,但他卻感到慌忙,他第一次對於死亡感到慌亂,他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
太宰這麼問。
「因為……不管在哪裡你都無法找到消弭你心中的寂寞,既然如此至少幫助孤兒、作些好事,應該能比殺戮要快樂一點……」
織田的聲音顫抖著,他本來期望著太宰走向光明。
用他曾經的經歷?
「因為織田作是過來人嗎?哈哈~不愧是織田作啊,原本是對我抱有這樣的希冀嗎?真是抱歉啊,我做不到了呢……因為我已經得到了意義,已經可以閉上雙眼了吧……」
太宰的話音越來越輕,像是飄渺的白煙越來越淡。
「太宰!!!」
「織田作,至少我最後還能和你道別,還不錯吧……」
「太宰!!!」
太宰的手失去了力道,織田感受到了太宰那如斷線人偶般完全脫力的重量,壓住了織田作之助整個人。
「啊啊啊──」
一如錯失了孩子們求救的手,此時的織田作之助同樣因為曾經鬆開了太宰的手而痛苦地嘶吼著。
🔷
「後來我去了救人的偵探社,儘管我再也無法提筆寫小說了……因為我害死了孩子們,害死了洋食館的老闆,也害死了太宰你。」
織田皺緊眉頭,一邊陳述自己的罪狀,一邊望著眼前的太宰。
太宰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回望著織田,那雙鳶色的眼眸似是看透了一切,又好像虛無。
「織田作之所以不戳破我拙劣的謊言,是因為在彌補我(私=watashi)嗎?」
「你一開始就發現我沒有失憶了,對吧?」
太宰輕描淡寫道,眼神沒有離開過織田。
「說彌補的話可能是我自以為是吧……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織田慘淡一笑。
「織田作會來到這裡,是因為你終究是活不下去了嗎?」
太宰一針見血問道。
「啊啊……大概是那樣吧,我沒有從再次救人的行為裡獲得救贖,這就代表我沒有重新得到太宰所謂的『活下去的意義』吧。實在是愧對你拯救的這條命。」
織田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握著雙槍曾奪走一個又一個性命,而救下的性命始終比抹殺掉的要少。
「啊啊~沒想到織田作會拿我來當逃避的場所,太不可思議了~」
太宰忽然攤開雙手,無奈地仰天一嘆,然後在織田要否定的時候離開了座位。
「不是的,太宰!」
「嘛~人多少都會有脆弱的時候嘛,我知道織田作也有,失去了重要的存在當然會很難受……嚴格說起來孩子們也是被我意外搞丟的呢。」
太宰轉過身面向織田。
「孩子們的事不能怪你。」
織田低下頭,他從未因為孩子的事對太宰產生負面的情緒,因為太宰不可能害他,只能說他們都是利益的犧牲品。
「是啊,我和他們一樣,『死亡』並非你的本意,只是我的死成就了你這些年的生存與事蹟。事實上織田作也作了很多好事啊~我都知道的,在這幢洋館裡我也能感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
太宰比出了圓圈的手勢放在自己眼前,表現出自己看透一切的樣子。
「那都是有偵探社的各位我才能做到。」
自己只是渾渾噩噩地活到現在,織田這麼想。
「因為織田作,所以我找到意義了,今天若是反過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個好人……但我實在不敢想像失去織田作該怎麼辦,只好委屈織田作再努力一下吧。」
太宰往後退開一步,織田抬起頭,才發現四周的景色開始淡化。
「這是?!」
「看來時間差不多了。呀~織田作。」
太宰張開雙手上下揮舞著。
「太宰?」
「這間洋房,是織田作彌留之際,因為你的靈魂陷入迷茫所以才聯繫至此空間,因為我在這裡。不過看起來還不錯吧~至少見到了你,知道織田作和我彼此喜歡,不吃虧啊。」
太宰笑了笑,房子的色調又淡化幾分。
「太宰──」
「你還不應該來這裡,織田作,所以我們應該道別了,但我會繼續在這裡等的,雖然很無聊~不過沒關係,畢竟我也不可能再干涉人世了,只要能看著你就好。」
「太宰!我是真的想陪你!」
「織田作,我愛你,所以再見了。」
織田最後朝太宰伸長了手臂,在碰到太宰臉頰的那一個剎那,刺眼的白光壟罩了一切──
🔷
織田在與偵探社出一個較危險的任務時,為了保護同伴而中彈了,儘管他有著《天衣無縫》,但對方偏偏在兩秒的反應時間內有了新的動作,讓織田只能捨身去救自己幫助的後輩。
後輩看自己的眼神就如當初芥川看太宰的眼神那樣,強烈的尊敬與信賴;但不同於太宰,自己沒有對後輩進行斯巴達式的訓練。
因為自己不夠那種資格,不應該獲得誰的景仰而活下去,因為他才將那五雙純真的眼眸葬送在火海之中,也奪去了屬於太宰可能會到來的光明、把他永遠地埋藏在黑暗裡。
每每看到後輩的眼神,織田就會想起他救不了的重要的人們。
實在是過於痛苦了,他永遠也無法重新舉起筆桿寫下新的一頁篇章,因為他做不到那本書裡的殺手在死前的蛻變。
他想和太宰聊聊,想再和太宰喝杯酒,再聽太宰對他說那些自殺未遂的經歷,再吃太宰的精力料理,再和太宰……
原來他這麼這麼想念太宰啊。
「織田先生!振作點!」
「織田!你撐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偏偏這個時候與謝野跑去出差了!可惡!」
織田聽到了來自同伴們的呼喊,但呼聲卻逐漸遠去。
“人是為了拯救自己而活的,人將死之時才能明白。”可是我仍舊無法體會啊,織田想對太宰這樣說。
接著,織田就失去意識了。
🔷
本以為會就這樣去到太宰身邊,並永遠在一起的。
織田坐臥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窗外的雪停了,枯枝上的積雪也因為化開一些而從枝頭落下。
他仍記得太宰最後道別時的告白與笑容,似乎化開了他內心的一點浮冰。
最終他還是沒有釐清那個似是那棟洋房又不是那棟洋房的空間究竟是什麼,畢竟他在前些年剛加入偵探社的時候,就已經得知洋房被拆除了,那裡應當是什麼也不剩了才對。
原來太宰還在那邊嗎?
還是說太宰其實一直就活在我的心裡嗎?
織田想,但也無法找誰來作證了。畢竟即使是安吾的《墮落論》,也沒摸出織田魂遊的神秘異次元空間的記憶,所以很可能就是他的一場夢罷了。
但觸摸太宰的感覺過於真實了。
織田還能清晰想起太宰的模樣,不論是一襲白衣快要消失一般的身影、還是不能與他人明說的只屬於他才能看到的羞澀姿態。
或許那就是座落於山間的黃昏之館,只在暮色低垂時、顯現給迷惘的他的特別空間,而裡面,太宰治會永遠候著織田作之助吧。
織田作之助,筆。
END。
After talk:
先說對不起我不是要自比為織田作的,但碼到最後總感覺織田作會試著把這段特殊的回憶記錄下來,所以就加上了織田作筆了。
新年第一天的碼這個好微妙啊~而且不知道會不會被消失(汗顏)
本來是想到了《玩偶遊戲》的《水之館》篇章,我個人蠻喜歡那段的,所以就碼了太宰女鬼,說是織田在彌補遺憾這點也沒錯,他始終認為自己沒有真正踏進太宰的世界,所以這裡彌補了這點,他們彼此都沒有正視過自己的感情這點。
關於太宰的第一人稱從“僕(boku)”→“私(watashi)”,也是一種心境的變化,就如撿宰日前面宰是自稱僕、決定與織田來往以後改用了私來表現自己的成長那樣,宰這裡也有前面裝作陌生而後回歸彼此認識的關係那樣。
整體來說,應該看得出來我越碼越失控,OOC得很嚴重,但我也碼得蠻樂的。
總之新年快樂!
Happy New Year!
水月琳(Sapphire.F.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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